…转到城外
明亮的月光照清了白石提坝上一片绿油油的草坪，风顺着辽阔的江面裹带着来自水里腐败的气息。
周沉玉折了根柳枝条在手里把玩，对同时间到的枕边人燕红雪，仅隔了五米的间隔，两人就这么默默错肩而立，只有水中的青蛙略显聒噪！
燕红雪率先开口问后面的周沉玉；“玉言你不想和我说些什么？”
“讲莫啸声！”周沉玉艳美的脸上，笑中带着股坦然；“确如杜管家讲给雪弟你听到的那样，我和他玩了大半辈子，甚至早于雪弟你！”
燕红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又很快恢复平静，“玩了大半辈子，那你们之间…可有别的情分？”
周沉玉轻笑一声，如实讲道；“没遇见雪弟你之前，他就说过喜欢我，可那时候我一心扑在堂内事务上，对感情之事看得很开，有也好没有也罢，不过只是人生一小段插曲而已。”
燕红雪微微一笑，是笑自己的多愁善感还是患得患失，又或者是他自我烦扰，心里面那股醋意是怎么回事，昨晚不是已经想通了很多嘛，现在说出来也好；“玉言今儿约你出来，除了谈这事之外，还想告诉你的是，如果莫啸声对你真有那心思，本帮不介意身边多个同样喜欢你的人，而我永远都会陪你走到最后？”
“吃亏的买卖雪弟你也敢下注，就不怕我真倒向莫大哥那里！”周沉玉一时拎不清红雪唱的哪出苦情戏，出言调侃道。
燕红雪没将他的调侃放在心里，断然回道；“这话说的，本帮就是没把话说出来，喜欢你玉哥哥的那位莫坊主，他可不会改变主意的，倒不如用时间来证明我和莫啸声二人谁对你最真情实意，若是后者初心未变将来咱们三个就在一起生活。”
周沉玉看着燕红雪一脸真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雪弟你你真有这意思！”
“等本帮走了之后，玉言你大可以尝试接触莫坊主试试，毕竟你们也有几十年相识的情义！”燕红雪又一次劝动身边人，他明。白这次离开后，放心不下大概就剩周沉玉，如今他身边多个莫啸声陪着他、照料，自己也能放心了吧。
危机感时刻都有，燕红雪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周沉玉突然伸手，轻轻捧住燕红雪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雪弟你太傻啦！人都是善变的，有些话现在说与不说，其实你我都明白。”
燕红雪愣愣的看着连他靠近后落在额头上的吻，直到人走远了，耳边还回荡着周沉玉那句；“相知相识，水可流情永存！”
这话没毛病，'水可流情永存！'喜欢有何错情也没错，燕红雪独自一人站在白石提坝边，回味着周沉玉最后留下来的那句话。
将来无论是他燕红雪还是莫啸声，难以轻易扯断他们这股线，线头在谁手里，占据主动权只能是自己，这个后来者！！
周沉玉心里却像憋了团火，火越烧越旺烧到随时随地触发到临界点，若非自身修养足够深厚，这厢看又好似没事人一样，神情平淡到对任何事物失去关注的兴趣。
回城来的路上，感觉整个脑子乱糟糟的，所有的思绪交织缠绕成了一团乱麻，解不开理不清想还乱，彻底失了明目。
巍峨地城门始终沉浸在黑夜里，冷硬的青石外墙将里面的繁华热闹一并包裹在内，人的一生所图不就为了城中的亲人过好，才早出晚归四处奔波。
在冷寂的城门外待了片刻，后面跟着前头两个年长的中年挑夫，一同走进城！
头顶上环绕着各色彩灯，青云街上到处都是摆摊的商贩和游走其中的年轻书生，五大三粗的魁梧汉子也有，通常表演杂耍类的场地往往能吸引到附近喜欢看热闹的人群。
连续路过两个摆着旧书摊位前，周沉玉被其中一个穿着寒酸的年轻书生，引发他那本就少可怜的兴趣，有心走过去瞧瞧。
书摊内，一堆堆封面泛黄，边角起卷的旧线书籍，就这么被年轻书生随意搁在地下，散发出来的霉味吸引了泥土里头的虫子和蚂蚁？
周沉玉眼尖看见有几只灰色的虫子钻进地上那些旧书里面，也没告诉坐里面发呆的年轻摊主，拿起摊上的一本半成新蓝面话本，摊在手里快速翻了几页，页面干净没有霉点，字迹清晰，也没什么异味。
忙完手里的活计刚要坐下的年轻书生，才发现摊前已然来了客人，上前招呼；“本摊上卖最好的就是这部话本，公子你眼光真好啊。”
周沉玉刚把手里这本书放回摊上，打算上别处转转，听到书生开了口，嘴边泛起一丝浅淡的笑容回道；“这样待客会没生意上门的。”说着人已经融入了人群里，消失在年轻书生摊位前，流连惊叹于那客人莹白似玉般艳美的外貌上。
年轻书生望着周沉玉离去的方向，好半天才从傻呼呼的状态下回过神来，嘀咕出声；“好像真是这么回事，闭嘴的生意哪能赚到钱。”
旁边书摊的中年摊主凑过来传授经验道：“哟，年轻人做这行光闭嘴怎么行，眼睛得管点事，见客人路过要抓住机会，就像刚刚那生得好看的公子你要招待好了，你这书摊怕是因他能多些人气，可惜了咯。”
年轻书生苦笑着摇摇头，重新整理起摊上的书。
人群中各种声音混杂，有说有笑甚至哭声，街边向外迎客地秦家酒庄里面相继走出几个喝得满面通红浑身酒气的年轻人？
从着装上便知他们是本地最大堂口，'暗杀堂'的人，光嵌在衣袖上一溜银泊，真有眼力不好的混混们，找护法们的麻烦，那他好日子算走到头了！
为首的兄弟俩焚亦焚雨、以及凌霜李适等人外还能有谁？
李适比他们仨喝得酒少，脑子还算清醒没有迷糊；“回堂休息去，焚护法你们上那走走！“
焚雨今晚没喝多少，说话老样子他回道；“那俩醉了这样能上哪去，还用问回堂。”
李适决定顺着焚雨，反正跟他的行程毫不冲突，他们就这样离开身后的秦家酒庄，大庭广众之下待久了不好…
燕红雪从江边回来，身上那股柔和的气质便被冷厉所取代，他无所谓周边是或有人看他，也不关心前路是通还是堵，‘通’那就稳稳当当的走到目标尽头，'堵'则暴力破除，至到无物阻饶为止。
李适一把拉住焚雨就说；“那不是燕帮主嘛，他和堂主在江边这么快就聊完了吗？”
焚雨听李适认出人群里面的燕红雪，眯缝起一双眼睛，来回在周边看了个遍，并没那个熟悉身影在，“是啊，堂主不应该是和燕帮主一块回城，怎么就他一个人回来了！”
即便再有满肚子疑惑，焚雨和李适也不敢擅自上前拦着水榭居那位，去问他们堂主的下落。
还是先把哥焚亦和凌霜弄回堂里去，这些事等明天再说……
燕红雪目不斜视地与周边行人擦肩而过，心中还在回味着江边的对话。焚雨落了前头的人一大段距离，避免了碰到后两方尴尬！
即便落了一段距离，焚雨和李适也没闲着，一人搀扶一个醉醺醺的人，脚步踉跄地往青云街牌坊那走！！
珊瑚戏楼位于青云街往右地处偏街，与绯雲阁、珍珠馆，比邻而居？
做为城中最大的戏楼，迎客至今己历二三十载，上至达官贵阶下至贫民百姓，有三分之一收入来源全靠几十个王牌戏目支撑，每天更戏更的勤，戏好红班班主自然大受台下戏迷欢迎，就有丰厚的奖励！
燕红雪这会已经走到偏街道口，过了眼前珊瑚戏楼再往里进民巷，就到了他住的水榭居。
从脚下这条街走了无数遍，经过戏楼门外他也没有停下来过，今儿不知怎么，偏偏鬼使神差地住了脚，整座戏楼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能清楚听到唱戏的声音？
他抬脚走进戏楼，找了个偏僻角落坐下……
红布拢罩的宽敞戏台上，一位身姿婀娜的戏子正唱着婉转的曲调，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
燕红雪本无心看戏，可那女戏子的眉眼竟重叠成了周沉玉，他的思绪又飘回到江边与周沉玉的对话，不知不觉竟入了神？
旁边坐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注意到燕红雪笑着搭话：“她是这戏楼的头牌，唱腔舞姿一绝，你算是赶上啦。”
燕红雪礼貌性地冲中年人笑了笑，其目光仍然停留在戏台上…
一曲唱罢，戏子退到红布后面，接下来又换了出剧目讲的什么典故，燕红雪对这方面涉猎太少。
戏楼中吵吵嚷嚷实在难让人静心，燕红雪厌烦这种场合，当即丢下戏钱离席而去……
水榭居……
昏暗的后门台阶上，棋桦佝偻着身子靠在门边正打着瞌睡，连燕红雪走近他都不知道！
直到燕红雪轻轻踢了下棋桦；“醒醒，回去睡了。”
棋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燕红雪，连忙起身，“帮主您回来了。”
燕红雪点了点头，“嗯，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棋桦忙不迭道；“不碍事，属下怕您太晚回来别院里没个人照应！”燕红雪没再说什么，径直和棋桦走进院内。
院内一片漆黑，棋桦环顾四周终于确定他们是在水榭居，不由得感到诧异；“不对啊我记得院里没灭灯，难道是龙城使他们嫌晃眼，影响了休息！”
周沉玉是在棋桦刚陷入自我怀疑，恰从屋内走出来，对着晚归的枕边人，燕红雪，语气中多了几分嘲讽；“慢成这样，还以为雪弟是要待外面过夜呢？”
燕红雪骤然听到周沉玉的声音，他就站在房门口等自己时，心里那股烦闷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没有什么比眼前这人更重要，不想以后，只想和他静静地待一会。
棋桦看在眼里心里真为他们帮主，感到高兴，当下识趣地退出正屋这片土地，给两人留出个相处空间！
一夜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尤其是燕红雪认定了自己心意后，也就睡得着，窗外的阳光洒进了屋里。
说明了他俩这一觉直睡到半晌午，才悠悠转醒！
燕红雪平躺着，想到昨晚周沉玉最后说的那句话，当面问身边人道“醒了，说说你玉哥哥昨晚在江边丢下那句，相知相识，水可流情永存，这句话的意思，能解释一下吗？”
“说也简单，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了对彼此都已经了如指掌，自然积攒下深厚情谊，哪怕百年之后你我的情永存这世间，永远都在，这解释你满意吗雪弟！”周沉玉料到他会问自己所以没难回答。
燕红雪显然还不愿轻易让他过关，于是侧正身子手撑着头，面向床外侧周沉玉这头，“那个，莫啸声对阿言您应该和我一样重要吧，本帮真心希望你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恰恰莫啸声再合适不过，你考虑一下！”
周沉玉略作思考状，很快便回道；“接受一段新感情，意味着要斩断旧情，雪弟你真这么想？”
燕红雪听后痴痴一笑骂道；“你那莫大哥多少知道点你的事，他能当面跟你表白说明什么，你玉哥哥应该还没傻到那份上吧。”
“只要雪弟将来不反悔，我也不再坚持，好与坏时间会给出答案！”周沉玉见燕红雪一再劝说他接受莫啸声，同时又守着与红雪这份长相伴的愿望，去和另一人亲近，怎么想都觉离谱！！
他打定主意稍晚会，约莫啸声出来借着闲聊的时候，摸摸他的底，若是晚上真赴了莫府那场酒席。
不管谁先，总得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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