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乔恙在她便宜哥哥的精神洗礼下开朗了不少,嗓门都比原先大了,但显然现下这铜锣嗓子并不是因为开朗,而是惊慌。
“干什么玩意!”刘昊然摆摆手,再也不是原先那个找妹妹找得不要命的哥哥了。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了的……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乔恙匆忙无视了刘昊然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看见张艺兴眼都发亮了:“你来的正好,快快快,这是我朋友妹妹,刚刚和一有异能的魔族小孩打起来了!”
白敬亭那一役后也无处可去,他虽然不是贵族但也有着上神的血脉,身边也没什么朋友,只好一天天往浮生居所凑,刘昊然心不在焉没空招待他,白敬亭就彻底成了乔恙的小跟班。
眼下他正从乔恙身后钻出来,后背还背着一个小女孩。
大概是下意识反应,张艺兴立马把孩子接了过去,气流异能还汹涌地在小孩身体里乱窜,再晚一点便性命堪忧了。
“和她打架的是吴亦凡私生子吧,下这么重手。”张艺兴一脸严肃地拧着眉毛吐槽,手下不停,生生把小孩从生死线边拉了回来。
小女孩的身体被白光覆盖,张艺兴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深吸一口气捏了捏南妄的手,好像充足了电似的继续输送异能。
终于,小女孩的眼睫不断颤动,蓦然掀开了眼帘。大片刺眼的光芒涌入,她慌乱地眨眨眼,惨白的脸上爬上了些许活气。
“醒了,醒了!”乔恙一向平稳淡漠的嗓子发出激动的喊声,她骨子里对生命的深刻体会让她一个趔趄险些没站住。
白敬亭从后扶住了乔恙的腰,又迅速地松开手,最后犹豫了半天,轻轻拍了拍乔恙还在打颤的肩膀。
南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还好,还好……
她偏过头细细描绘张艺兴的侧脸,他是天生的神明,救赎一般地降临,带给人们劫后余生的喜悦。
小女孩很快又昏睡过去了,一众人后知后觉地开始腿软,刘昊然扯了几把凳子一屁股坐下了,不计前嫌地搂住张艺兴的脖子,仿佛要脱口说出一句“大兄弟”。
“老张啊!”
……还不如大兄弟呢。
“上神界有你这么优秀的医者真是幸运。”刘昊然自认这是他说的一句水平极高的褒奖了,但显然人家并不领情。
张艺兴挑着眉阴恻恻地盯着刘昊然放得一点不是地儿的爪子,后者果然悻悻地躲了开来。
刘昊然撇撇嘴:“得,您架子还挺大,我就得像当初似的把箭架在你脖子上咱俩才能沟通是吧?”
“不是。”
“不是什么,我跟你讲,有多少人想跟小爷称兄道弟小爷都不带搭理……”
“不是,”张艺兴适时地打断了刘昊然潜在的一吹牛逼就唠叨属性,解释道:“我不是上神,我早就堕神了,你忘了?”
刘昊然也不嘴贫了,一时间站了五个人的大厅冷清了下来。
南妄的眉毛蹙起来,堕落这个词和张艺兴太不搭了,他分明是个希望相随的青年。
“不能回去吗,听说上神贵族大洗牌了,有很多空缺……”白敬亭随意地开口,他对张艺兴的事情略有耳闻,但也只是略有耳闻,在接收到乔恙的眼神警告后才后知后觉地闭上了嘴。
张艺兴没回答,无意地扶了扶眼镜。他已经换了一副眼镜,挂着细细的金属链条。
张艺兴视力并不差,或许眼镜能让他看得更清晰些,但南妄一度认为张先生只是想拿这斯文败类的气质勾引她。
金属链条上的十字架装饰晃来晃去,像钟表的指针象征着这寂静的一刻并非静止。
好像被晃得烦了,张艺兴一把扯下小小的十字架挂件,然后把这象征着行刑的小东西碾成齑粉。
“张艺兴,”许久刘昊然才久违地带着正经开口:“老迂腐没剩几个了,你又阻止了这么大的一场劫难,将功补过,我们都欢迎你,你堕神的事情早早揭过了。”
“怎么揭过?”张艺兴蓦地抬起头,隐忍地绷紧了下颚的线条。
但紧接着爆发并没有随之而来,暖暖的温度附上张艺兴的掌心,神奇地抚平了他内心地波澜壮阔。
南妄牢牢地抓住了张艺兴的手,让他远离记忆的泥潭,一个泥点都不舍得让他沾上。
毕竟他是那么光明那么干净的存在。
“艺兴,有很多骨子里的东西是没法改变的,像你的血统,你的家乡,你冥冥之中的牵挂。你生而为神,就像树生而为树,他们的根须在土壤中盘根错节,在不为人知处,你也在与某种牵挂建立着复杂的情感联系。”
南妄一直都知道张艺兴放不下很多东西,她希望他能正视这些放不下。
“我知道你不会忘记阿望,你不会原谅你的过去,更不会原谅这个所谓天堂的阴暗面。你可以逃避,无论逃避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走完余生。但我更希望你与自己和解,我希望你平安,希望你快乐,希望你的思念与牵挂都能尘埃落定。”
南妄说的话很隐晦,外人听起来只觉得不甚明白,但张艺兴却一字一句全都听清了。
“就像你救活了一个本来会离开的小姑娘一样,你带给了她奇迹。这世界上奇迹出现的概率不大,但我觉得你值得——值得一个把你从灰暗过去拽进光明未来的奇迹。”
没有人能窥视未来,但我们愿意相信未来,愿意为了这个奇迹抓住渺茫的希望并付诸努力。
每个人都一样,刘昊然也是。
他低下头在心底许了个愿,然后去卫生间剃掉了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