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南墙的花枯萎了

清风徐起，湖边的青草隐约能听到几声蛙鸣。及成年人高的芦苇丛中，传来几声哭泣，却不知惊起了候鸟。

“小希，小希！你在哪儿呀”身着青色连衣裙，脸色略显苍白的小女孩大喊道。

芦苇丛中的人似乎听到了，单薄的白色外衣将他紧紧包裹，缩住一团，颤抖着。女孩眼尖的看向芦苇丛，缓缓走过去，脚步声随着枯叶的响起，由远及近。男孩害怕的看向前方，却又松了一口气。杨芊芊心疼的看向他，握住他的手，杨芊芊能感受到他的冰冷，手心里的薄茧与那白净修长的手显得格格不入。

“小希，以后别那么任性，好吗？你知道姐姐有多担心你吗，万一有人将你拐卖了，你让姐姐如何是好……”杨芊芊的情绪随着话语的倾诉变得崩溃，颤抖着双肩，眼泪开始如雨倾盆。

杨小希艰难的抬起头，许是低久了，脖子传来酸痛感，清秀的脸露出了一抹笑，道:“姐姐，放心吧，等我长大了，一定让姐姐享福，别哭了，好吗？”温柔的语气好像处在寒冷中的人得到了一丝阳光。杨芊芊，边哭边点头，拉着男孩的手，迎接新的一天。

夜幕如约而至，少年接受月光的洗礼，忽视了眼角的泪水。他自言自语道:“我怕黑，更怕人，呵呵呵……”

五年前，白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晚上却静的可怕，月光让人感到寒碜，时间开始停滞了。砰!打碎了寂静，一个男人拿着一把刀，指向了旁边一位妇女，妇女挺着大肚子，跪在男人脚下，眼角早已哭红，哀求着男人，“求求你，放过我吧，这孩子真的是你的，求你了……”妇女的脸色苍白，与肚子上流着的血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睁大双眼，慢慢倒下，眼神注视着衣柜，露出一抹微笑，时间又恢复了。

年幼的女孩捂着男孩的嘴唇，看着这一切，仿佛是一场噩梦。直到黎明，邻居的尖叫声震碎了，邻居向警察解释自己只是来绣未出生孩子的衣物，见门开着就进来了，谁也不曾注视着衣柜，两双本该炯炯有神的双眼，瞬间失去色彩。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女孩恢复了神智，红肿的眼睛熟悉陌生的一切，牵着男孩的手，却渡不了温暖，仅剩冰冷，没错，那位妇女是他们慈祥的母亲，那位男人是他们的父亲，谁也不知道一直和睦的家庭说碎就碎呢，许是装久了，便露出了马脚。

听邻居说，那日他们父亲喝醉了酒，发了酒疯。许久后，成了人们的茶余饭后，一位年迈的老者，品着茶，看着茶水吹起的涟漪，缓缓道:“要说起那件事，唉～杨家杨正节其实有精神分裂症，据说小时候经历了不为人知的事，如今娶了媳妇，林佳慧，她或许死的时候不知道嫁给了什么样的人，男人最忌女人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这不，就怀疑那肚子里的娃，说来都是遗憾，倒是可怜了那俩娃，如今失踪了，都是造孽呀。”说完，又叹了口气，众人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心里确是五花八门。

少年的眼神脱去了稚嫩，那些事本该忘记，开始新的生活，可那是噩梦呀，噩梦哪有说散就散的，谁善谁恶，谁又说的清楚，或许取决于人的认知。

“小希，怎么还在这里站着，赶紧进屋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杨芊芊站在一旁道。

对呀，我还有姐姐，空白的纸上怎能没有姐姐。杨小希恢复了少年不羁的模样，看着杨芊芊脸庞说:“姐姐，谢谢。”说完，露出八颗白牙。杨芊芊一怔，随即，也笑了起来，“也要谢谢你呀。”

早晨的阳光，总能让人醒目。杨芊芊领着杨小希一路小跑，杨小希的目光被一片花海吸引过去，立马停住了脚，杨芊芊本想回头来一颗爆栗，却被眼前的花定住了。杨小希看着不知道是什么花的花，“如果这是个天堂，我肯定很向往。姐姐，我很喜欢这里，能多在这里待一会儿吗？”少年的双眼充满着希望，仿佛杨芊芊不答应，就要哭了。杨芊芊点了点头。时间不留情面给了俩人惩罚，上课迟到了，老师眼中很温柔，却手上的棍子告诉你，孩子，你该醒醒了，手上的红印子时刻提醒着，但那片花海实在漂亮。

日子慢慢过去，转眼少年为了中考而努力学习，女孩褪去了天真，显示着成熟的魅力。

杨小希本就清秀，露出了一丝邪笑，显得狂傲不羁，打趣道:“没想到呀，姐姐长大了，还真好看，也不知是哪家的混小子能有那么好的福气呀。”杨芊芊顿时脸变得通红，气氛显得窘迫，杨芊芊跑下楼，也不忘说，“你不也是一样的，也不知哪家的小姑娘倒了霉嫁给了你，估计以后哭都没地哭了。”杨芊芊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杨小希喊道:“好像南墙那里的花又开了，好久没去看了，去走走？”

少年和女孩走在街道上，互相打闹着。路边的花海映衬着笑容，也没注意前方的急匆匆的人，直接撞了，陆白本想破口大骂几句，抬头便看到少女的模样，将口中的话生生吞了下去。杨芊芊急忙向陆白道歉，将他牵了起来，陆白觉得她的手很柔软，很温暖，一时没回过神。杨小希眯着眼睛，硬生生将少女拉了过来，“你可别打我姐的主意，姐，你看看你，你长那么好看做啥，万一被登徒子顶上了咋办，真是的，明明他想吃你豆腐，傻子!”杨小希投去了责备的眼神，杨芊芊一脸无奈的看向他。

杨芊芊盯着陆白的脸，怔愣住了，他的眼睛很好看，仿佛是星辰大海。杨芊芊脸一红，暗骂自己不争气，赔笑道:“对不起呀，我弟弟就是这个性子，他也是好心，我在这里替他道歉。”

陆白点了点头，匆匆跑了过去，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路边的老奶奶笑道:“果然年轻就是好，跟个风一样就没影了，终归是年轻气盛。”

杨芊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还是睡不着，脑海里全是那位少年的身影。杨芊芊狠狠敲了自己的脑袋，对着自己的手大骂道:“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不就看了几眼帅哥，就搞成这样，瞧你那样……”早上，杨芊芊顶着黑眼圈，看着杨小希，杨小希浑身打了个颤，小心翼翼的看着杨芊芊，“姐，你咋了，是不是生病了，你看你都熬出了熊猫眼。”杨芊芊不语，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杨小希干脆爬在桌边静静吃着饭，等着下文。

……等了很久很久，杨小希鼓足勇气，“姐，你是不是有事对我说，咱姐弟还有啥不可以说的嘛。”杨芊芊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对他一见钟情了，特别是他的眼睛。”杨小希震惊的看向她，又掏了掏耳朵，确认耳朵里没被耳屎塞住，“难道是昨天那位登徒子?”杨芊芊没好气的看向他，但还是语气放缓，“我想这就是书中写的一见钟情吧。”气氛陷入了沉默，杨小希笑道“害～你忘了当初母亲和父亲也是一见钟情，如今早已成了教训。”杨芊芊脸色变得苍白，接下来，是沉默和迷茫。

傍晚，杨芊芊看着旁边的言情小说，其实她的心里是没有底的，要么学着主动追他，要么暗恋，或许暗恋是最好的吧，起码它不会伤害自己。杨芊芊将小说锁在了抽屉里，就像那从未开始的恋爱独自尘封，谁也不知道。

一个月的开始，代表着一个月的结束。

杨芊芊遇到了陆白，依旧是南墙街道，时间刻意停留住了俩人的脚步，陆白提出了交往，杨芊芊许是胆怯这场感情是独角戏，陆白似乎很了解，他娴熟的将她抱在怀里，至于他说了什么，杨芊芊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

杨小希总觉得陆白不是姐姐的良人，但不忍心说出来，他不想，他害怕。

杨芊芊和杨小希一如既往地走在街上，看着花海。杨小希张了张口，却还是有所忌惮，他看着杨芊芊幸福的笑脸，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打在了墙上。杨芊芊察觉到不对劲，“小希，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杨小希不语，只看着前方的夕阳。杨芊芊只狐疑的看了几眼。

夜幕按照白天的约定到来，杨小希透着月光走到门前，踌躇不前，抬起手却又放下，反反复复。杨芊芊注意到门前的动静，打开了房门，诧异道:“小希，你是不是有事呀，进来说话吧。”杨小希做了几次深呼吸，露出标准的笑容。

夜晚是那么的静，却隐隐传来低泣声，若仔细分辨，那是杨芊芊的。

早上难得的肃静，杨芊芊的双目紧盯着桌面，一字一顿的说，“我不信，我只相信眼睛。”杨小希一顿，不冷不淡道:“嗯。”

又是夜晚，杨芊芊不敢相信的看着前方缠绵的身影，她努力的擦去眼前的泪珠，可当听到陆白对那个被他按在墙上的女孩，用着暧昧的语气，“我曾经杀掉自己的继母，她破坏了我的家庭，她残忍的夺去了我的一切，我记得她当时怀着孩子，呵呵……你怕吗？”只听那女孩娇嫩的对他说了些什么，又继续缠绵了。

杨芊芊捂着脸，她从来就没了解过他，就像她的母亲也是如此，果然造化弄人呀，她单薄的身体靠在杨小希肩上，她支支吾吾的骂了陆白，总归不过是混蛋渣男之类的。

杨芊芊将自己的情绪压到心里，杨小希担忧的眼神望向她，依旧保持沉默，不知为何，眼皮总是在跳，总觉得要失去什么。

小巷子里，杨小希平静的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人，他们狠狠的揍了，只见杨小希到处都是血，脸上青紫一片。陆白冷冷看着眼前这位少年，捏住了下巴，道:“你小子，怎么不大声喊你姐呢，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本来我对你姐有意思的，结果她竟然当着所有人对我提出分手，她还对我说，我恶心，如果她看到你如今这样，是不是就会顺从我，继续做我的女朋友，哈哈哈哈……”

杨小希抬起头，狠狠撞向他，“你个混蛋，敢动我姐一分试试，呵，如果你没有做那些事，我姐她会说你恶心吗，卑鄙小人。”

陆白本来就被撞得头昏脑涨，面目变得狰狞，紧紧抓着杨小希的衣领，“呵，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你们把他带到南墙那里，顺便把她姐也带来。”陆白又狠狠的踹了他的腹部，杨小希忍着疼痛也要清醒，因为他要留着力气保护姐姐。

已入秋，杨芊芊被一群陌生人带到了熟悉的花海。她看到奄奄一息的少年躺在花上，和站在一旁的陆白，仿佛和他没有丝毫关系。杨芊芊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陆白走了过了，拉起了少女的手，对着她的手哈气，眼睛里的星辰大海包裹着她，可她除了面部苍白，什么也没有。陆白觉得自己不够深情，缓缓道:“你看你身子这么弱，手也这么冰，以后坏了身子怎么办，就没人跟我生小孩了。”杨芊芊觉得他已经疯了，她看得出来他想要她屈服，她记得同学曾说过，男人都对拒绝他的女人存在征服欲。她闭上了眼睛，握紧自己的衣角。

杨小希看着眼前，觉得特别刺眼，他不想任何污浊之人玷污姐姐。他一个劲的冲上来，捏紧拳头捶向陆白的脸，陆白的脸瞬间红肿一片，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杨小希牵着少女的手，跑向花海。这是他们第一次进来，可来不及欣赏……

疼痛的躯体再也承受不了，栽倒了，又迅速爬起。手无缚鸡之力的杨小希知道逃不过他们，将杨芊芊挡在最后。杨小希拼命的拿起旁边的棍棒，每打下去，都用尽了自己的力气。他们似乎觉得不耐烦，拿出小刀本来想恐吓杨小希，杨芊芊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拿出所有的力气，挣开杨小希的手，挡在了他面前，疼痛感开始蔓延，疼在了自己的心……

小刀上的鲜血是那么的刺眼，所有人开始惧怕，杨小希觉得眼前一黑，视线变得模糊，手缓缓抬向她鼻子，，她没了呼吸。杨小希觉得所有都变黑了，他哭了，他开始尖叫，划破了天际，他什么都没了，如果不是自己告诉姐姐那些事，如果他当初拦住她……该多好。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在她耳边，“你看，你走了，南墙的花枯萎了。”

陆白走在路上，方向是派出所……

一切定为永恒，后来的人也不会记得这里发生了什么，在世界上，人永远都是卑微的，人们会渐渐淡忘曾经，但亲情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