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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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说我活着阳光里！”

安川明愣了，一手紧紧抓着自己衣服的一角，防止指甲抓进肉里，觉得喉咙有些干咳，气息有些不畅，好像是被人紧紧扼住了喉咙一样，眼前有些发黑，腿有些打软了，感觉一不注意就要昏过去，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他只是说了自己看到了，听到的，他没有深究的习惯，被何一这一句堵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

安川明想开口辩解，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说法，是啊，该怎么说，说自己过得很惨，你一定没有我惨之类的？

“算了，我不在乎你懂不懂我的感觉，你以后离我远点儿就行。”

何一似乎是觉得刚才说的话有些过火了，悠悠的补上了一句。

“你为什么发短信叫我来。”

安川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是啊，为什么，何一打架前拿出手机点的那几下就是给安川明发了地址，外加一句「带好相机，速来。」

“我只是让你明白，你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何一只是撂下这一句，晃晃悠悠的除了巷子，安川明还是坐在那，愣愣的发呆，眉头压的紧紧的。什么意思，何一什么意思，是在教自己做人么？想到这里，安川明不禁有些恼怒了。当记者这么多年了，自己拍了这么多黑料，什么时候在乎过真相，但是也从来没有随便捏造过，只是把看到的一切摆出来，任由大家评说。如同武则天的无字碑，一生功过皆由后人论评，唯一不同的是，武则天的是对自己一生的所作所为无怨无悔，无畏面对任何斥责，而安川明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许这就是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假装公正吧。向来如此，也就坦然接受了，可是猛的被人戳破却觉得无地自容，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只要一次呼吸，一个心跳就会栽下去，粉身碎骨。安川明愣了几十分钟，缓缓的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看了一眼地上的相机，骂了一句。

“我X，神经病。”

安川明从地上捡起相机，拍了拍上面的土，相机上的名牌印记标记符号什么的已经被磨得有些模糊了，他轻轻打开了相机，对着这个小巷拍了大概两三张，光线和比例都正好，显得很唯美也很凄凉。嗯？「霸王别姬」，不知道为什么，安川明居然想到了这段曲子。照片右下角似乎有个东西正在发光，像是星星坠落到照片里一样。安川明走过去，啊，是个项链啊，是个小星星的形状，看着精致程度，多半是何一的吧，安川明虽然在生气，但是关系到他人财产，还是随手放进口袋，决定找个机会还回去

何一回到家里，看见满桌的饭菜，知道师娘已经把饭做好和师父一起回去了。何一没有和师父师娘住在一起，只是每天接一些行程晚上再一起唱戏。何一先给自己泡了一杯茶，顺了顺气。坐在桌前，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什么味儿都没有，就是白水煮的，为了保护嗓子，师娘做菜从来都是清清淡淡，何一居然有点儿想念安川明做的菜了。太没出息了，刚和人家大吵了一架，差点还动了手，居然还想吃人家做的菜！

“啧。”

何一不禁开口嘲讽了自己一下。简单扒拉了两口饭，把剩菜放进冰箱，刷了碗坐在沙发上沉思。

“我为什么唱戏。”

何一悠悠的开口，像是质问自己也像告诉别人。

“因为我无家可归被师父收养，被迫学的？”

何一的双拳紧紧握住，骨节发白，一滴眼泪居然滴在了手上，先是低低发出了抽泣声，而后声音越来越大，小时候练功没少哭过，可是从没像今天这么撕心裂肺。为什么哭了，何一不断质问自己，是突然发现自己学了十五年的东西居然想不到学的理由。自己说安川明肤浅庸俗，自己又是怎么回事呢？自己不是迷戏而是入戏。此时的何一觉得自己就像是电影里的小豆子，入了戏，成了疯成了魔。今天下午，何一没去唱戏，安川明没去找八卦，两人似是有些迷茫了，想是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认真认真思考为什么活着了。今晚何一失眠了，他坐在窗台上，窗户半开着，何一点了一颗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平时为了嗓子，师父师娘都不让何一抽烟，但是烟真的能舒缓压力。何一的窗户看不见星星，只能看到外面一片漆黑。何一下意识摸了摸脖子，空无一物，糟了，项链呢?那项链是很重要的东西，并非多么金贵，正相反.那东西是万分廉价的。何一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披上出门去了。已经将近十二点了，这块儿是很老旧的小区了，若不是自己把这块土地低价盘下来，大概早就被拆了。因为小区里都是老人，没人会大半夜出来,所以也就没有装路灯，四下漆黑，空无一人，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何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点一点往前摸索着。 出了小区，出了小区就稍稍亮了一些。这个点 路上没什么人，不容易打到车，何一只能徒步走过去，今晚星星很高，很远。何一抬头望了望天，重新点上一根烟，缓缓吸了的一口。“多久没看过星星了?”

走了大约一个来小时，何一不禁感叹自己的脚程。弯弯转转找到了那个小巷,地方很好帮找，因为地上还有那个大汉的血。何一弓下身子，一块砖一块砖的地毯式搜索。整个小巷都找遍了，也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啧，没办法了，明天再来找吧。”何一起身准备离开，侧身瞥了一眼巷子口，想到安川明的一番话。他为了生活，他爸安诚辉，北京一房地产商，多少钱不够他祸祸？他是跟他爸冠关系不好么。何一向来对别人家的家事没什么兴趣，也懒得继续想下去，现在也只想着感觉回家来粒安眠药什么的睡觉。何一转了转脚腕手腕，一路小跑跑了回去。走到小区门口，摸了摸口袋。糟糕了，没带钥匙！师父师娘早就睡下了，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天气有点冷，要是在楼道里坐一晚多半会感冒。不行撬锁试试？走到门口，看到门把手上荡荡悠悠的有什么东西，是个袋子，上头还印着花里胡哨的小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