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声

其实在十五岁的时候，乔更一就已经听说父亲有了一个新的家庭。

当时她正和家人一起吃晚餐。外婆拿着筷子，骂骂咧咧地说着父亲的不好。

乔更一没有吭声，悄悄地观察着母亲的神色。

母亲面上虽然平静无波，但乔更一知道，她心里一定是难受的。

对于这件事，乔更一心里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甚至都没有难受的感觉。只是在听到父亲有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儿后，心底轻轻地泛起了一点涟漪。

不过也没有掀起太大的波动，就像指尖滑过水面所勾起的水纹那样清浅。

父亲偶尔会给她打电话，总是他问她答。

经常都是问她吃饭了没啊，家里那边有没有下雨啊，学习怎样啊什么的。

乔更一通常都是用“嗯”“还行”来回答他，从不多说。

只是有一次不同，那段时期正流行禽流感，父亲照例问完了许多琐碎的事情，无话可说时，乔更一轻轻说到：

“那好，挂了吧。你...注意身体。”

久久听不见对面的声音，她就挂断了电话。那次之后，父亲每次打电话来时讲的事情就更多了一些。

这也许是错觉吧。

她每年见父亲的次数不超过两次。

记得上一次见父亲的时候，还是去年过年。

她大清早地就被父亲的电话吵醒：

“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拿一下东西。”

她的好梦被人打扰，心里不大高兴。

下了楼，远远就望见小区门口那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手里提着两大口袋的东西，在光秃秃的树下站着。

她看见后，小跑过去，但在看清对方脸的那一刻，却有些惊愕。

由于她在楼上洗漱时拖拖拉拉，足足让父亲等了半个小时。他没有戴帽子，耳朵被冻的红通通的。皮肤也很干燥，额头和眼角刻着许多细纹。

真的很像爷爷。

这是她看见父亲时的第一想法。

先前的不悦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愧疚。

父亲急急地望了她一眼，说了些要注意保暖，不要感冒，多听母亲的话之类的事情，就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你先回去。”父亲说，“我看着你回去。”

乔更一提着东西，转身离开了。她想尽量走得慢一点，她想让父亲多看一会儿。

乔更一回过神来，轻轻松开了华晨宇。

她居然想到了这么多往事，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一天魂不守舍的，是在担心华晨宇会不会讨厌自己，可是......

“家人嘛，还是最重要的。”

乔更一摇摇头，抬头看了看华晨宇，一不小心就看愣了。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她觉得华晨宇看自己的眼神温柔到了极致，连眼角和眉稍都带着温和与心疼。有一撮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但她还是清清楚楚直直接接地将目光探到了他的眼底。

那是怎样温柔美好的所在啊。

乔更一（顿了顿）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白天的时候我就该多看看，不看真是可惜了啊......

华晨宇听到后，轻轻一笑。

他从考场回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乔更一的不对劲了。他以为是因为想到了父母的事情才让她那么难受，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也深深影响着她的情绪。当乔更一直接略过自己伸出去的手，把手机放在桌上的时候，他忽然很害怕。连自己也不知道害怕什么。在那之后他一直望着乔更一，若有所思，本来以为她不会看向自己，可有一次她的眼睛却突然望了过来，眼神在空中碰撞，扰乱了他的心神。直到刚刚她抱住自己时，这种担忧慌张的感觉才消散。

中午吃饭的时候，看见乔更一默默地往嘴里塞着东西，他忽然很想过去安慰她。可看见她身边有那么多的朋友，又抑住了这种冲动。

下午上课，弹琴的时候，大家都在认真唱歌，而他似乎感受到有一束目光轻轻洒洒地落在自己身上。他想，目光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很干净单纯的女孩子。他弹奏完后，转头望去，她那时侧着头，可以看见她嘴角扬起弧度。

晚上公布成绩的时候，他看见乔更一一直垂着脑袋，偶然抬头露出的笑容会让他的心微微一动。讲话时，他有意无意地望向她，他真的很想说出那句话：“你们这次都很棒。特别是......特别是乔更一小朋友。”在了解到她的家庭情况后，就更加觉得这只是一个小朋友啊，一个需要让人守护的小朋友。

华晨宇（轻声）陪我出去走走吧。

乔更一（点头）好。

两人出了门，并肩走在草坪上。

月亮升到天空的圆顶处，那儿正聚集着大片的白云，苍穹还漂浮着暮色的余光。

溶溶月色，落在前方的路上。偶尔掠过脸畔的风，带来了夏虫的叫声。

乔更一华老师~

女孩清清甜甜的声音响起，融入了空气里的湿气。

他偏头望向她，她望着前方的路，眼里亮亮的，闪烁着什么。

华晨宇眼里微波流转，也望向前方，轻轻应了一声。

乔更一我想听你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