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娶杜琴一直是你的意思?”她知道了。杜红莲要娶师妹杜琴是杜家班里的人说出来的,长安城里都传遍了。她怎会不知?
杜红莲无奈地笑笑:“当然,鄙人与师妹自然是两情相悦。”
苏瑜听到这句话,像是被击中了。只感到寒冷。
“杜红莲你究竟......”苏瑜呜呜地哭了。
他低头,作揖。
“鄙人不知郡主在说什么。”杜红莲声音嘶哑的说道。
“鄙人对公主,绝不敢有非分之想。”
“鄙人所爱只有师妹杜琴一人,从今往后,希望郡主不要再登门了,鄙人只是一个小小的戏子,身在梨园,何德何能能被郡主喜欢。”
他头低的很低,以免被她看到自己的脆弱与逞强。
“若郡主不满意,大可赐鄙人死罪。鄙人是罪臣张氏后人,死有余辜。”
苏瑜哽咽着走到他面前,甩了他一巴掌。
他说他从没喜欢过她,原来他知道了他的身世。他还要她赐他死罪。
苏瑜最终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倒在了地上。
他是罪臣张氏的后代,若不是他那混账的爹,他早已身首异处。皇帝早就查到了他的身世,一直想找他定罪。
他即使抛下一切和苏瑜私奔,他也会连累她吧,她逃了婚,边境战士便起,皇帝又怎会放过她。
与其被她误会,不如就这样让她好好活下去。
郡主出家的日子定在大年初一。举国百姓都在欢庆新年,倒是郡主府有些清冷。
因路途遥远,皇家的车队除夕晚上就得走。
入夜,杜家班的人在房内庆除夕。
不知过了多久,一屋子的人醉的醉,休息的休息。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从房子里出来。
那是杜红莲,背着一个一袋。终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杜红莲是奔着郡主府去的,带了不少金银细软。然而当他赶到的时候,郡主府已经空了。大门上贴的哪个巨大的“喜”字,是如此的刺眼。他脑袋嗡的一声似要炸开了。
苏瑜这时已从皇宫出来,披着斗篷,身后跟着宫女,宫女端着皇帝的赏赐。
她的脚步沉沉的。
“皇上,你说把苏瑜嫁出去真的好吗?她毕竟是忠臣之后,嫁到塞外未免太苦寒......”
“这有什么,难道被杜红莲拐跑才好?”皇帝生气地反问道。
“不,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皇后觉得委屈。
“不用说了,瑜儿走后,杜红莲朕会赐他死罪的。他是张府的后人,他没罪,他爹可是叛了国。当年被诛了九族,他竟然跑了出来,还成了当红的戏子......”
“可不能让他拐跑了苏瑜...”
皇帝和皇后的声音仍在耳边回荡。她震惊,悲伤,不顾跟从的侍女,往宫外奔去。
杜红莲一刻不停地往回跑,往回跑...他要跑去件苏瑜。奔跑的时候,冷冽的寒风呼呼地割过他的脸庞。
杜红莲觉得这个除夕夜,和娘被爹打死的那个晚上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心痛啊。
不知不觉眼泪流下来了。
他一定要找到苏瑜。他愿意带她去流浪,去天涯海角去养羊。
可是他要去哪个城门找她?杜红莲呆呆的笑了。他绝望地拖着脚步往回走。
“杜红莲!”女子尖锐的声音传来,男子不敢置信,他停下来,转头,看到来人后立刻化为狂喜:“瑜儿!”
她向张开的双手扑过去,他抱着她转圈圈。真好,你在这里。他笑了。但是她身上直冒冷汗,甚至在微微颤抖。
“你,你快走吧!”她不安的说。
“我听说皇帝要在我走后杀你...”她道。
原来皇帝早知道他喜欢她,难怪。
“如果鄙人一死能换郡主自由,鄙人愿意。”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很诚恳地说。
“遇见公主之前,鄙人从未想过人生。遇见郡主之后,方知原来鄙人也会心跳得剧烈。”
原来喜欢是这种感觉,巴不得对方好,为对方死了也是甘心的。因为郡主来了,好像死亡也并不那么可怕。
他苦笑这。苏瑜难受地抽泣起来。
宫里的公公没有在杜家班找到杜红莲后,很快就带着人和毒酒来找他了。
“杜公子,请吧!”宫里人看到雪地里正在哭泣的苏瑜,心里了然了大半。不容苏瑜反应过来,杜红莲夺过毒酒,一饮而尽。
“瑜儿,其实我并没有和杜琴在一起。”他的嘴里不断的吐着大口大口鲜血。
“我一直心有所属,你知道那个人谁。”他很难受,原来悲伤比死更难受。他终于明白她说的虞姬在项羽之前死的感觉。可是虞姬何尝不悲呢?他咧开嘴笑了。
杜红莲气息奄奄,眼中泛泪。
他好像看见了他那被父亲打死的母亲在向他微笑。
他好像回到了初见苏瑜的那天。
那是他还只是一个很红的戏子。她是进宫祝寿的苏郡主。那天舞台流转,水袖轻眉。他在舞台上咿咿呀呀地唱呀转呀。
那个女子问他是否愿意叫她唱戏。后来好像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多故事。可他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他一生所爱,唯那一人。
现在,他终于什么也不用去想了,缓缓爬进冰冷的河水里,沉没。大雪弥漫了整个晚上。
就着雪,冰团子一个又一个从空中砸下来。似是情人诀别的眼泪。今年的除夕夜里可真冷啊。最终,苏瑜呜咽地在雪地里痛苦失声。
世上再无杜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