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怀里哭泣的人安静了下来,她的眼有些发涨,眼圈周围红红的,许清清撅着嘴巴仰头望着身前的男子。
她有些微微吃惊,那男子似乎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反而眼中似乎多了几抹笑意,他任由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任由她将泪水沾湿他的衣裳,许清清承认,她有片刻的心安。
男子无奈的笑了笑,心中有些许不忍,只好轻轻揉了揉那人儿的头发,“是为师错了,别哭了。”
男子忽然勾唇一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乖徒,你等着,师父去给你买花灯。”
女子就静静的站在原地,半晌,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姑娘。”
她心头一颤,脑中只想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师……”
话还未说完,她才发现,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但细细看来,此人生的清新俊逸,玉树临风,身着绸缎,不过就是面相苍白了些,显得有些病态,但给人的感觉却很温和清爽。
“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许清清奇怪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姑娘是否名为许清清?”他缓缓开口道,眼中却尽是温柔。
“是,你是……”许清清再次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越发觉得眼熟,她眸中忽然一亮,惊喜的叫道:“南行!”
那男子似乎没想到女子这么快就认出了自己,便笑着道:“清清,好久不见。”
在许清清的印象里,宋南行还一直停留在七岁的时候。
许清清第一次见到宋南行,是在四岁的时候,年幼的宋南行不知为何躲在草丛里,浑身都脏兮兮的,身体瘦弱极了,他坐在那里,浑身都在发抖,白色的衣衫上被血染红。
她瞧着他可怜,就把他带回家里,起先他不敢说话,胆子小,三天两头就发烧,她和阿爹就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不知道为什么,阿爹好像很喜欢他似的,总是主动和他说话,渐渐的,他也愿意和自己说话了,于是他们就经常一起玩闹。
虽然这个男孩子体弱多病,但却待人温和真诚,总之给许清清的印象是这样,她与他相伴三年,后来不知为何,他被一群带刀披甲的人接走了,许清清哭着嚷着要阿爹留下他,可阿爹好像很忌惮一样,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她只知道,他叫宋南行。
现在一瞧,许清清还真有些认不出,哪曾想此刻眼前的翩翩公子就是当年那个胆小瘦弱的毛头小子啊。
“你怎么在这里啊?”你家在明阳城吗?你过得好不好啊?接走你的人是谁啊?你有没有想我啊……
纵然许清清有千万个疑问,而此刻,她只想好好看看眼前的少年,那个儿时的少年。
宋南行轻轻的笑着,眉眼中透漏着万般柔情,“当年我被贼人追杀,落下山崖,失了忆,幸亏你救了我,我自幼体弱多病,那日来接我的是御林军,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是当朝的二皇子。”
他说的风轻云淡,许清清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他是我认识的少年吗?我想大概是,也大概不是。
许清清心中忽然有些生分起来,她早该晓得,那日阿爹如此忌惮,他的身份必定是不简单的,可她许清清纵然有一身傲骨,可终究是凡俗女子,怎得与他这般尊贵之人相提并论呢?
许清清心中燃起的那一簇簇火花忽然之间就灭了似的,心中有些失落,“原……原来是这样啊!早知道你是二皇子,那我就应该对你再好点才是,哈哈……你跟我受了那么多苦,真是……”
许清清勉强的笑着,是啊,她有埋怨,埋怨他不早点告诉她,害的她担心了这么多年,她有不甘,不甘那段时光如此匆匆,她更有的,是那份期待,久违的期待,可这份情感,或许从不该!她就应该将这最后一分情感埋藏在心底才是。
男子轻轻皱了皱眉,眼中有些担忧,“你与我本就是故交,没有回去寻你是我的不是,清清,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吗?”
“好……”真的会像从前一样吗?只有许清清自己心里清楚,他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少年萌发的那段爱慕与热切,通通都应该抹杀在这明阳城里。
黑暗里,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男女二人,他似乎有些纠结,眼中有些黯然,半晌,他松开了握着花灯的手,花灯滚落在地,那人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