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两不相欠,各自珍重,谁知工藤新一脸皮越发厚,直接赖在医院。
无论灰原骂他或无视他,他都是每天到点就来病房坐着,什么也不做,只盯着她看——起床,吃饭,吃药,吃饭,吃药……
然后晚上又到点就走,绝不打扰她休息。
灰原被他直接磨的没了脾气,任他去了。
有时候她也会恍惚,这是否是她曾幻想的平静生活,随后又被医院病房的药味苦的回过神。
她不禁又想嘲笑这样的生出贪念的自己,不过是黄粱一梦。
就这样又昏昏沉沉的过了三四日,灰原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灰原同学,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哦!”
“我们下次还会来看你的!”
“我下次给你带超好吃的鳗鱼饭!”
“小哀,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送走三个孩子还有阿笠博士,灰原偏头看了眼窗外,阳光灿烂。
“工藤,送我出去走走吧。”
这是这么久来,她主动跟他搭话。
坐在角落的工藤新一犹豫了一瞬,“虽然阳光不错,但刚入春,寒气还是挺重的。”
灰原:“不会比这个房间更冷了。”
她不想待在这里,她想……晒晒太阳。
即使暖气开的再大,身体终究是冷的。
晒晒太阳,总归能让心冷的慢些。
工藤新一有条不紊地拖来轮椅,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扶到上面,虽然只堪堪碰到手腕,但他感受的分明,女孩已经消瘦的只剩皮包骨了。
拿上最厚的毛毯搭在灰原身上,他才慢慢推着她出了病房。
曾意气风发的活泼少年,还是那个年岁,还是那副模样,可心境和行为却截然不同。
沉稳。
短短几日,他身上留下的更多的,只有这个。
最终停在院子里,绿色的草坪,温暖的阳光,没一样与她流逝的生命相似。
“工藤,谢谢你。”
“阿拉,我力气不多,让我先说完吧。”
灰原拦住将开口的人,继续说道:“不仅仅是谢谢你这几日的陪伴,也是谢谢你那么努力地想把我从黑暗中拉出。”
“只是我还是要让你失望了。”
她注定与黑暗交缠,不得自由。
工藤新一沉默半晌开口:“没有人天生属于黑暗。”
“与其说我在拉你,不如说是你自己在努力自救。”
“灰原,你该承认的,从你拖着虚弱的身体逃离那个地狱时,你自己选择光明,你想要活着,是你在自救啊。”
“而且,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好。”
最口是心非的人,说着冷冷的话,做着最温柔的事。
她很好,所以他们都喜欢她。都盼着她好。
“我,阿笠博士,步美,光彦,元太,小兰……我们都喜欢着这样的你。”
灰原没曾想原本一根筋的大直男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也许正是因为少年正当时,所以才会有这样直白热烈的话语。
她自问不是多感性的人,但还是止不住酸涩。
她一直以为她是独自在黑暗中挣扎了,可不知不觉她心里已经多了这么多的牵绊。
工藤新一单膝蹲在她面前,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无论你是小哀还是志保,我们都希望你能快乐,希望你好好的。”
“无论你是否还喜欢我,无论喜欢的是工藤新一还是江户川柯南都没关系,可是拜托你,让我现在就这么陪着你。”
“无论有多难有多苦,无论是为了谁都好,求求你,拜托你,继续努力活着。”
隔着水雾迎着眼前少年少年真诚的目光,灰原终究没有回复他。
不要给他任何希望。
不能给他希望。
她随口的承诺和虚无的未来最终只能带给他希望破灭后的巨大绝望。
她不可以那么自私,那太过分了。
这时她才恍惚间意识到,原来江户川柯南已经离开很久了,原来她不只是喜欢江户川柯南,原来她贪心的连工藤新一也喜欢。
原来,他喜欢的一直是眼前这个少年侦探,无论身份。
日光落在眼前人的面庞上,恍然间灰原尘封的记忆似乎松动了。
身穿校服的少年和他的青梅无拘无束地走在上下学的路上,彼时阳光正好。
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她坐在车里,也走在自己既定的轨迹上,一面之缘擦身而过。
“工藤,其实我很久之前就见过你了。”
灰原笑到,笑得灿烂,却又那么落寞。
命运弄人,终究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