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突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范建都钓了许多条鱼,而自己却一无所获。
本来一条鱼都快上钩了,被庆帝这一吓给跑了。
范建有点埋怨的看了他一眼:“陛下这一个噩梦惊醒了自己,也惊跑了臣的鱼。”
庆帝还在恍惚着,没清醒过来。
范建看着这位还在犯迷糊的九五至尊说道:“陛下刚才醒来时叫着小公主的名字,您是惦念她了吧。”
庆帝叹口气:“朕梦到了纕儿幼时在院子里玩耍,从高处坠落。”
范建也记得那一次,李容纕被摔断了胳膊,高烧不退。因为是陛下带着李容纕爬了屋顶,又没看顾好她。若不是叶轻眉拦着,五竹非要把陛下也从高处丢下来才肯罢休。
这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李容纕和范闲也到了他们当初的年纪。
“纕儿离京得有一个月了吧。”庆帝凭自己直觉估算着。
范建又钓上来一条鱼:“回陛下,不多不少,整整十五天。”
“十五天?”仔细算了算好像确实如此。
“要我说,陛下根本就不该派小公主去北境。”
“她不去谁去?范闲去吗?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李俨,除了纕儿朕别无选择。”
范建一时语塞:“陛下言之有理,臣说不过陛下。”
庆帝就喜欢把他堵的哑口无言,几十年了,看见对方吃瘪自己心里就高兴。
“小公主临行前去找了范闲道别,他二人看起来倒是亲昵,你说……”
范建生怕两个人生出情意来,这两人可是亲姐弟,这种事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范闲突然感觉背后一凉,李容纕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不会。”庆帝摆摆手:“纕儿心中早有属意之人,这点儿你不用担心。而且……”庆帝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告诉范建,自己觉得一个三岁的孩子会有记忆。
“殿下是否身体不适?”江逢时关心到。
“没有。”李容纕喝了口热水,可能是谁在说她坏话吧。
李容纕翻着自己随身带着的一本书,上面画满了这个时代里的人不懂的符号。
“殿下,晚宴快开始了。”燕紫非早就见过这本书,但至今看不懂这些类似于密码的东西。
“知道了,你们先过去吧,我随后就到。”
她合上书,放回自己的枕头下面。这本书里的内容她自己烂熟于心。只是有些东西,看见了就像回到了那一刻,或许这就是旧物所在的意义吧。
宴会开始,代表着事情也要结束了。李容纕整装前往,打算尽快结束,第二天便启程回京。
为了让所有的士兵参加,地点选在了露天的外面。
这些士兵有的还是孩子,不过才十四五岁就随军远征,来到这相隔家乡千里的边关。
以前但凡有个新闻报道哪个消防员哪个年轻警员因公殉职,李容纕总是忍不住从眼底泛出些叹息的泪花。后来,她也成了其中的一员,只是没能看到那些心疼自己的人们眼角是否也湿润了。
他们都说自己从不做多余之事,举行这个宴会也不知道算不算多余,她只是觉得,如今自己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他们给的。
李俨早已入座,就坐在李容纕的旁边,这位殿下的心思谁也摸不透,所以连个献殷勤的话也不敢说。
“开宴之前,先说三件事。”李容纕废话不多说,直接奔主题。
“第一件,江逢时江转听令”
“属下在。”江逢时有些困惑,但将士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二人出列并排跪下。
“即日起,封江逢时为宁远将军,副尉暂代校尉之职。江转……眼睛不好,不适合行军打仗,跟风处长回军事院。”
突如其来的升迁让江逢时一头雾水,众将士却为其万分开心,高声欢呼,除了李俨。
而江转,除了眼睛不好,貌似耳朵也不是很灵光,跪在原地愣了半天。风解意看不过去,踢了他一脚:“还不快谢殿下。”
这时江转才反应过来,“哐哐哐”磕了好几个头,把自己都给磕蒙了,江逢时连拉带拽的把他带了下去。
风解意如此不苟言笑,竟被这个憨憨一天逗笑了好几次。
“第二件,定远将军李俨,私通北齐,苛待手下,证据确凿。即日起撤去定远将军一职,贬为庶人,押回京都等候发落。”
燕紫非拿出了他与北齐往来的信件给大家看,大家就像星火一下燎了原,不能压制。
一个士兵冲上来直接打了李俨一拳,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他的战友为护军旗牺牲,而李俨却克扣了抚恤金,断了一对年迈老人的生路。
“那又怎样,本将军是世子,我的祖父和先皇乃是刎颈之交,你们真当能奈我何?”
一下掉进深渊的人最容易手足无措,胡言乱语。听,他竟然又将自己的祖父搬了出来,怕是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想起那个对他寄予了厚望,至死都念念不忘这个不肖子孙的祖父。
“那你可知,运送军火而已,为何偏要本宫亲自来送?”
“为何?”
李容纕附在他耳边,所以众人未听到那句话,只知道李俨听完李容纕附在他耳边说的这半句后,犹如魂魄抽体,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燕紫非挥挥手,命士兵把他带下去。而那个为朋友鸣不平的少年依旧心火难抑,这个结果也让他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还是悲是喜。
李容纕慢慢走到少年面前,俯下身摸摸他的头,眼神有些温柔:“北关的风还是有些冷的,如果流眼泪,一定要及时擦干。”
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李容纕,他们以为身居高位的人是不堪走入凡尘的,这些人不知道,他们都一样从火光中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