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

河岸两边生长着数片青翠竹林，带着露水的竹叶飘旋着落地，河水在静静的流淌，一尾游鱼跃出水面，在空中短暂停留后，又钻进水中消失不见。

黄帝公孙轩辕只穿一件白色贴身单衣，不束冠发，沿着河岸行走，行的有些累了，便眼望着河上飘渺的烟雾一时出神。烟雾中有人撑着一片竹筏徐徐划向岸边，撑竹筏的是一个身穿淡鹅黄色衣裙的女子，身姿柔和曼妙，一袭长发低垂过腰，那双纤细手掌握着撑杆轻轻划动水面，引得水纹荡漾。

轩辕记得自己不久前还在紫微殿和司正力牧、太辅风后商议一些事情，正要去往太微殿休憩，不知如何来到这一处地方，亦不知这撑竹筏的女子是什么人？

见那女子来到岸边，轩辕开口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灵气如此稀薄，倒像是......”

“倒像是炎居告诉你的‘灵虚界’对不对？”女子以手掩口，微微一笑，她的声音空灵悦耳，譬如仙乐。“这里是‘九重天’的第二重天，名为‘朱天’，而你们称为灵虚界的其实是第一重天，名为‘幽天’。”

近千年以前，伏羲最早发现了灵虚界，告知与元世炎帝神农氏姜石年，炎帝世系传承至八世炎帝榆罔而衰没，阪泉之战后被黄帝公孙轩辕除去帝号，仅称神农氏，后九黎族蚩尤大举西进，神农氏求援于轩辕氏，两部合为炎黄部落，共抗蚩尤。为使民心可用，轩辕令榆棢之子炎居复称炎帝，炎居将灵虚界所在告知轩辕。

“原来它叫做幽天啊，赤松子和应龙在时曾与我探访过几次幽天，只是赤松子三年前携‘雨师符’云游天下，不知所踪；应龙助我战胜蚩尤后也回归东海龙族，从此我便再未去过幽天了，直至今日方知这天有九重！你能使我来此，想必非是凡人，你是巫吗？亦或是妖？”轩辕迈步上了竹筏，盘腿坐下。

女子再次划动撑杆，竹筏离岸，顺着水流任意东西。女子自述道：“我名叫后土，我是自然所生的巫，是和风伯飞廉、雨师屏翳一样的巫。”

“我对风伯雨师并没什么好印象，若无他们两个，我也不会和蚩尤在涿鹿鏖战三载，使我麾下儿郎死伤无算。屏翳交出雨师符自动退出了战争，我不再计较，可飞廉冥顽不灵，一直藏匿着风伯符，被我下令封印了。”

雨师符和风伯符是人族与巫族之间的信物，伏羲将龙族驱逐入海，在泰山之巅与巫、妖两族定下盟约，山川归巫、妖两族所有，原林则归人族所有。

三年前的涿鹿之战，赤松子将屏翳引入灵虚界，想要逼迫雨师屏翳交出雨师符，退出战争，屏翳早有从人族战争中抽身的念头，便顺水推舟答应了。风伯飞廉为女妭重伤，被神皇和於则俘虏回营，飞廉却无论如何不肯交出风伯符，黄帝怒而将其封印在蜀山，由黄帝次子昌意负责看守。

“你如想救他，寡人决不应允！”一道金光自太微殿直冲九天，轩辕剑出现在黄帝手中，剑气迫向后土。

后土抬手挥洒一片黄色尘土，压下剑气，“风伯、雨师相助蚩尤，只是为了与伏羲的约定，尽管伏羲自己脱离了东夷，甚至他的后人自相残杀到权力倾覆，可他的正统血脉一直留在东夷，我想您也是可以理解的。如今风伯雨师皆成过往，他们不再是巫族的领袖，能带领巫族的是我们五位。”另有四名男子在水面上现身，即是青衣之句芒、白甲之蓐收、赤裳之祝融、黑袍之共工。

共工挥手施法，竹筏下奔流的河水凝结成一座冰制的宫殿，黄帝坐在殿上主位，他们五个则分坐两侧。

“我等欲与君共治天下，立人族与巫族新盟约，君，意下如何？”句芒微笑着询问轩辕，却是一番笃定的语气。

轩辕置剑于案，一口回绝句芒，“人族的天下，不会分与你们？山川与巫妖，原林与人，这是用无数人和巫、妖的性命定下的盟约。胆敢背盟者，天下共击之！想要染指人族的天下，那便来抢啊！寡人恭候尔等！”

“黄帝不要误会，我们是来辅佐您治理天下。尤其是攻打荤粥会给您带来大麻烦，需要我们来帮您解决。”后土继续劝导轩辕。

“荤粥不过一隅之地，寡人灭之如反掌，会有何等麻烦？”

后土听到的轩辕的问话，却是笑而不语，不肯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