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为这李承乾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脑子也是不好使的，”叶闲看着东宫发过来的请柬，上面的奉承话倒是写了不少，“知道昨天李承泽来找了我，今天就迫不及待的地请我过府饮宴。”
“李承乾确实太心急了，不过也情有可原，”季淮清正在布菜，“毕竟李承泽的在朝中的势力可以与他分庭抗礼，背后又有母家支持，李承乾的地位岌岌可危，确实该心急。”
叶闲走在桌子前，看着季淮清的眼中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看的季淮清下意识有些紧张，他太熟悉这个眼神了，自己以前的功课那里做错而不自知的时候，叶闲就是看着他的。
“我说错了吗？”季淮清有些想不明白，他说的明明是现在南庆朝堂公认的，不应该有错。
叶闲举筷吃饭，语气略显慵懒地问了一句：“淮清，你知道储君和诸王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季淮清是极聪明的，从小在裴沅叶闲他们眼下长大，政治能力也是不错的，只是平时用不上，季淮清也不喜欢，这时候叶闲这么一问，季淮清仔细垂眸想了一想，就明白了叶闲的意思，和刚刚自己话里的错处。
季淮清很是笃定：“在于名正言顺。”
叶闲赞赏地看着季淮清自信的模样，夹了一块走菜心，示意他继续说，看看说的到底对不对。
“储君和诸王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储君是名正言顺的，只要皇帝驾崩，那么储君自然而然就是下一任皇帝，可诸王却不然，他们并没有这份名正言顺，所以该着急的应该是李承泽，因为一但日后李承乾登上帝位，李承泽必死无疑，所以李承乾要做的其实不是和李承泽夺嫡，因为他已经是储君了，他要做的只是好好的保住自己的太子位，这样他就赢了。”一但想通刚刚叶闲的问题，其余的疑问自然都迎刃而解。
叶闲漫不经心地道：“说不得不错，储君的这份名正言顺才是诸王的心腹大患。”
“也有一个问题，”季淮清还是有些拿不准，“没道理我都能看清楚的问题，李承乾自己本人看不懂。”
“谁知道呢，”叶闲语气之中还像颇有深意一样，“或许是李承乾真的愚蠢到无可救药，又或许是因为有人不想让他知道。”
季淮清的语气有些不是很确定：“庆帝。”
叶闲点了点头，他想着南庆这些年的政局，好像是李承乾和李承泽分庭抗礼，但其实背后都是庆帝在撺掇，朝廷百官乃至自己的儿子都不过是他巩固自己皇权的棋子罢了。
叶闲笑了笑，眼中却是冰冷一片，略带几分沉思以及赞赏，不管叶闲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不得不承认，庆帝的手段确实厉害，半饷才有些阴阳怪气地笑道：“真是一只老狐狸。”
“父子相疑，兄弟阋墙，”季淮清坐到叶闲身边，手拄着脸，颇为老气横声得叹了一口气，“这皇家的父子还真是不好当。”
“皇家素来如此，没什么可叹的。”叶闲倒是混不在意，语气平静，好像对这些事情早就已经看透了一样。
季淮清有些不服气：“谁说的，长姐和泓哥也是皇家子女，可就没像李承乾李承泽他们兄弟两个。”
“这怎么能一样，先帝是真的爱着懿文皇后的，再者二人成婚十年，膝下才得长姐这个独女，又七年，才得了陛下这个独子，懿文皇后崩逝三载以后，先帝才又纳了几人入后宫，近十年也只得三子，可先帝心里自己的孩子就只有长姐和陛下，属意的储君也一直是长姐，其余人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臣子罢了。”
西楚先昭帝和其皇后懿文皇后之间的故事当年不知感动了多少闺阁女儿，直到现在也在西楚各地流传甚广，多少代嫁的女儿家都想要找到一个先昭帝一样的夫君，白头偕老，伉俪情深。
“也是。”季淮清也不得不承认，先昭帝和懿文皇后之间的感情，别说是在家皇家，就是在普通百姓那也绝对是少有的。
“行了，不提他们李家那些糟心事了。”叶闲吃完最后一口饭，收拾干净桌子，拿出去交给五竹。
季淮清突然就看到了叶闲枕边的折扇，他记得叶闲平常都是不用折扇的，可这段时间，却一直都手不离扇，就连睡觉都要放在枕边，一时好奇，拿来一看。
扇骨使用订好的湘妃竹做成的，刀枪不入的鲛人丝做了扇面，上面是叶闲自己画的梅兰竹菊的扇面，画工雅致精湛，颇有韵味，扇坠是凌骁送的白玉扇坠，温润光滑，看得出是被人常常放在手心把玩的。
确实是一把从头到尾都无可挑剔的好折扇，可是季淮清还是想不通这扇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让叶闲爱不释手。正待细看，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房的叶闲一把夺了过去。
“我就好奇看看，这把扇子有什么特殊的，才让二哥爱不释手。”季淮清总觉得叶闲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深沉，可是为什么呢，难不成就因为自己动了一下他的折扇，这也说不通。
“没什么大不了的，阿骁送了扇坠，所以直接拿了一把扇子而已，”叶闲下意识握紧了折扇，“你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
“有正事和私事两件事，”季淮清也不在意叶闲刚刚到举动，只有些促狭地笑看着叶闲，“二哥想先知道那件事？”
叶闲摇扇随意地问道：“正事是什么？”
“正事就是这月月末是庆帝寿辰，三哥他们给庆帝贺寿之后就要启程回西楚了，”季淮清说正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颇为认真的，“到时候二哥做为名义上的使团正使也是要参加庆帝的寿宴的。”
“知道了。”叶闲看着手中折扇的扇坠，楚钧尧他们下月离开，此次一别怕就是永别了，叶闲心里其实也是颇为舍不得的，不过他也知道楚钧尧他们越早离开越是好的。
“那私事呢？”正事说完，叶闲记得刚刚季淮清还说是有私事的。
一提到私事，季淮清立刻就原形毕露了，他看着叶闲的眼中满是促狭笑意，明显有些不怀好意地开口：“私事就是我从以浔哥那里知道了二哥昨天晚上的举动，那位司理理姑娘，京都第一花魁，漂亮吗？”
“漂亮，很漂亮，”叶闲看着笑的越发暧昧的季淮清，想着有时间定要和楚钧尧好好说说，日后别老让季淮清跟赵以浔玩，好好的孩子都被他给带坏了，“这可惜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听她弹了两首曲子，并没有碰她。”
“美人在怀，二哥还能坐怀不乱，二哥真君子也，”季淮清话刚说完，叶闲的扇子就招呼到他头上了，和昨天晚上楚钧尧的动作一模一样，“二哥，你也打我。”
“也？钧尧也打你了。”叶闲很是肯定，毕竟除了楚钧尧之外有谁能让这位小爷乖乖熟手就擒得挨打呢。
季淮清点了点头，有些闷闷不乐地道：“嗯。”
“因为什么？”
“因为我昨天晚上说了一些，比较，”季淮清想了一下措辞，“不三不四的话。”
叶闲不用脑子想都知道那些不三不四的话是什么：“那确实该打。”
“那二哥你打也打了，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你为什么没碰司理理。”
叶闲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碰她？”
“以浔哥说她眉眼活脱就是当年的，”季淮清下意识地闭嘴，看着叶闲的脸色还算好，没有什么要生气的样子，“当年的乌仁图雅。”
“也只是像而已，我当年亲手杀的她，看着她在我面前咽气，我知道她回不来了，如果我把司理理当成乌仁图雅的替身，不仅对他不公平，我也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叶闲的声音神色都平静的有些冷漠，说的好像不是自己曾经深爱甚至差一点就喜结连理的未婚妻，更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故事。
季淮清摸不透叶闲的意思，却下意识地问道：“那二哥不喜欢乌仁图雅吗？”
叶闲难得的有些说不出话，他看着手中的折扇，慢慢地陷入思考，把自己记忆深处红衣如火，明眸皓齿的少女翻出来，然后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只是荷尔蒙和腺上激素在作祟。
季淮清看着叶闲沉思的样子，乖乖地闭嘴坐在一边，等着叶闲给他的答案，叶闲思考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极为安静的，只是手上有些不老实，总是习惯性地想要把玩些什么，好在他手上现在有把折扇。
等了小半个时辰，就在季淮清快没有耐心的时候 ，叶闲突然开口了：“我大概不是真的喜欢乌仁图雅这个人的，我喜欢的是她明面的一切，张扬明媚，骄傲倔强，古灵精怪，和跟她相处时候的那种放松的感觉，我喜欢的是这样的乌仁图雅，可我不喜欢她的阴暗毒辣，狡诈心狠以及那种锋利偏执，我不喜欢这样的乌仁图雅，所以我喜欢她却也不喜欢她，不过不可否认，我这辈子是忘不了她了，她用自己的性命，在我的生命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季淮清听了这么第一大段好似绕口令一样，喜欢不喜欢的话，搞混了头也真弄没明白叶闲的意思，不免有些沮丧：“我不明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还能既喜欢又不喜欢年？”
叶闲难得温柔的笑了笑，道：“你还太小，没有真的遇到心爱之人，所以不明白，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不管好的坏的只要是和她有关，你都会疯狂地爱上，你知道她所有的好，也明白她所有的不好，可却不会因为她的不好而减损分毫对她的爱意，只会包容她的不好，而更爱她的好。哪怕她要与世为敌，你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边，为她与世为敌。”
季淮清瘪了瘪嘴：“好吧，其实还是有些不明白。”
“遇到喜欢的人，就会明白了。”
“对了，听说这次庆帝寿宴，南庆的长公主也要从信阳回来贺寿，传说这位长公主也是位姿容绝世的大美人。”
“这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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