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喻白小心翼翼地展开他的五指，眉头一动，随即把他的手轻轻放下了。
“顾无言，顾无言！”
顾无言像是没有听到他讲话，像木头人一样跪在李尚文身边，浔珠也跌跌撞撞地爬过来，眼里充满恐惧。
顾无言木然地抬头：“苏喻白，你救救师父，你救救他……”
苏喻白摇摇头:“魔尊下的是死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师父这样厉害的人，怎么会离开我们！他不在，我们该怎么办……”
啪！
苏喻白一耳光甩在顾无言脸上，直接把他打懵了。
他这一巴掌控制了力道，并不是很疼。
可是顾无言的心在疼。
答应过救出浔珠的父母和族人，他食言了。
许诺过要保护好师父，他依旧做不到。
苏喻白从小到大没有对他动过手，这是第一次。
“顾无言，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要带你去浮骆山，为什么要你拜他为师，因为我明白，你迟早有一天要有能力守护自己重要的东西，而不是活在他人的庇护下！嘴上会说大话有什么用，懦弱只会让你永远站不起来，这点挫折都能让你乱了阵脚，我怎么还能放心让你去面对魔族！”
“可是……可他是师父啊！他是你相识多年的朋友，你、你不会难过吗……”
“难过又能怎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回天乏术，只能为了不再发生这样的悲剧而放下过去，想办法把控将来！顾无言，要是有一天躺在这里的人是我呢，你又会怎样？”
顾无言垂眸，默默攥紧了拳头:“你说得对，我太懦弱了……”
他抓住苏喻白的手，眼中划过一丝光芒，红与绿交织，眼底幽深如同无尽深渊:“我是弱小，但为了保护你，可以变得很坚强。”
顾无言唤出流清扇，嘴中轻轻念道:“碧海无波，瑶台有路，梧桐寂别萧萧雨，山长水远知何处。”
李尚文的身体随着轻盈的秋风和梧桐树的落叶，化作凝尘一点一点消散。
“师父，师父！”
浔珠伸手去抓，最后只有微弱的光芒落在手背。
再也见不到父王和母后了，师父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眼前哄她开心了。
她试着想站起来，结果发现自己没有了丝毫力气，她所有的勇气，竟在一夕之间被剥得所剩无几。
顾无言把她背起来，几个人往回赶。浔珠仿佛一个木偶人，趴在顾无言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走着走着，她忽然低声啜泣起来，心脏随着抽气一起一伏。
顾无言感觉有什么东西打湿了他的肩膀，让呼吸也变得艰难。
他们一边走，浔珠一边唱起歌，不知名的调子，断断续续，融入了淡淡的黄昏暮色里。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浔珠抱着绫罗哭了一宿，第二天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是脸上没有了天真骄傲的笑容。
北冥寒月犹豫了许久，最终带着一众臣子重重跪在浔珠面前:“深海不可无主，请公主择日继位。”
其实他是不敢看浔珠的，他怕看到她伤心的眼神。
可抬眸一望，浔珠的眼中反常的平淡。
应下吧，浔珠，我曾在王上面前起誓，他不在你身边时，我便以命相护，一生不舍不离。
王上王后久久没有归来，我猜测他们该是凶多吉少了，没想到你知道的一天来得这样快，连我也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振作起来。
可是浔珠，你那样的平静，是在掩饰痛苦么？我不希望是这样，我的小公主，应该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
“改日再说吧，我现在心里只有一件大事。”
那就是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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