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洒扫。”润玉从软垫上起身，虚弹了一下衣袖的褶皱，随口吩咐了句。
邝露依言而入，瞥见棋子散落不成局，心下也猜到了些许，沉默的捡好棋子放回棋娄，又将棋盘给收起。
至于染柒已经依照润玉的吩咐在忙活了，心里对旭凤的印象又是差了一层次，每回来璇玑宫都能弄得殿下不快。
寒梦倒是难得没有笑话染柒，只是眼睛滴溜溜的转，冲润玉喊道：“殿下，方才是不是那只鸟说羽羽的坏话了，你可不要听他的！”
“寒梦。”润玉顿步回首，略有迟疑的问道：“你可曾食过羽儿的梦？”
“这个……”寒梦既是点头又是摇头，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拿了个蓝色梦珠给润玉，“殿下你自己看，实在是怪异的很。”
接过蓝色梦珠以灵力探过，润玉眼前只纳入茫茫云海，再看不见其他的事物，更没有寻到千羽寒的身影，连声音也未有半分透出。
再探之时，蓝色梦珠已然破碎，化为一缕白烟从掌心流逝，润玉剑眉微拢，“果然如此。”
原以为是她特意设下结界不予魇兽摄梦，如今方才明了，是她的梦境窥不得，她或许非是此世之人。
“殿下？”寒梦不解的眨巴着大眼，她唯一保留完好的梦珠，就这样毁在了殿下手里，偏偏委屈还不能说。
“无事，你守好璇玑宫。”润玉淡然收回了手，提步走出了七政殿，或许他该去省经阁找找答案才是。
省经阁，蓝衣少年站在书架前，目光略过每本书的位置，而后从中间抽出一本，翻开书页低头看了起来。
此处只余下了翻动书页的声音，却见有个扫地的仙婢从他身边走过，不慎撞到了他的肩膀。
“东西拿到了？”他无声启唇，接过仙婢传来的东西悄然握于袖中。
仙婢不答，只是一笑，朝门口的位置微微俯身，“夜神殿下。”
润玉缓步走过，并未多注意这个仙婢，看向了站在书架前的蓝衣少年，微笑道：“不想竟能在此处见到水神，那日受封，润玉因披星挂夜迟去，倒是错过了结识的机会。”
蓝衣少年合起书籍，抬头对上润玉探究的目光，极为自然的接话，“我也想过见见夜神殿下，因为我有位故人与你甚是熟悉。”
琥珀色的眸子温和中透着凌厉，他并未收敛对润玉的敌意，也刻意提及了故人，或许是一种无形的较劲。
“不知清澜仙君的故人是何人？”润玉露出恰到分寸的好奇，他今日方与清澜碰见，也该是心存疑惑的。
清澜迈出一步，似若无意的挡住个仙婢，答道：“夜神心中自有分晓，又何必让清澜解惑呢？”
“看来清澜仙君早已知晓润玉了。”润玉不失礼仪的一笑，这笑意却不达眼底，浅得有些不似平日作风。
“不错，那夜神可想知道她的来历？”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千羽寒，清澜确定润玉会对她抱有好奇，故而才提起了她。
谁知润玉闻言只付之一笑，淡声道：“她若是想让我知道的话，无论何时都能告诉我，也用不着旁人操心我们的事情，往后千秋万载还很长。”
只怕她陪不了你那么久，清澜浮现一丝阴霾，他最是清楚她想做什么，可偏偏被拒之于千里，叩不开她的心门。
从省经阁离开的时候，润玉身上的气息似乎冷了些许，他直接去往了布星台，暂时将那份疑惑压在心底。
“时辰未到，星辰未起，确也是寂寥。”白色衣袂随风轻轻扬起，似翩然而落的雪花，温润字意从薄唇说出，“有时相隔很近的星星其实距离很远，你我咫尺之距又是如何？”
“小鱼仙倌。”锦觅遥望着润玉的背影，有些迟疑的唤出这个称呼，她也不知道他是否也与自己一样重来，只是初时记不起前尘往事，这才会与别的女子定下婚约。
闻声回头，润玉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他方才只道锦觅与自己同路，不料竟是跟了上来，还如此唤他作甚？
“锦觅仙上怕是认错人了，天界谁人不知润玉真身乃是应龙，怎会是鱼？”他本能的排斥这个称呼，尤其是在千羽寒面前现过龙尾以后，她那般温柔的眼神。
锦觅吟哦了一阵，抓耳挠腮也不知该怎么同润玉解释，只是直直看着他，小鱼仙倌那么温柔，怎么会舍得让她为难丢脸呢？
然而这次锦觅恰好是失望了，润玉垂眸错开这过分灼热的目光，语声淡漠，“锦觅仙上若无事就早些回去吧，润玉还要布星当值。”
“我可以在这里陪你的。”这句话在锦觅反应过来前就已脱口而出，过去他想让自己陪着他，可是那时她心里只装得下旭凤。
听在润玉的耳中，他眉端更为不平，声音也冷了下来，“润玉已有婚约在身，锦觅仙上还请自重，这话你应该对旭凤说才对。”
“你……让我自重？”锦觅眼眶泛红，过去他从舍不得对她说上一句重话，即使后来囚禁她时也未做过强迫的事，她以为他永远不会……
“锦觅仙上将来是火神的天妃，润玉未敢以长兄自称，终归要遵守礼法，不可逾矩。”润玉眸色渐冷，言语也犀利了几分，如玉面容似有寒气笼罩。
“你爱上她了？”字音颤抖，锦觅无法相信这一世润玉会对旁的女子动情，他最是渴望温暖，又如何会去喜欢同样寒冷的人，她仰起头问他，“她到底有何处好，值得你去喜欢？”
“在我心中她无一处不好。”润玉神色微缓，嘴角不自觉上扬，墨色瞳眸流露出星点柔光，“从没有人如她这般令我牵挂于心，又可安心做我自己。”
想起那个喜着白衣的少女，整颗心都被塞得满满的，就好像泡在温水里般温暖，润玉想着或许这就是爱，甜蜜之中泛着微微苦涩，可这个人是她，因此很甜，那点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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