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夤夜时分,穗禾坐立难安,她今日收到了来自境渊的一封信笺,千羽寒给出最后通牒,“应与不应,只在与你。”
可是她知道在天界与境渊之间,总要选择一个臣服,因为她太弱小了,没有能力在这乱流中独善其身,就此屈服又不甘心。
“公主可考虑清楚了?”一袭白衣轻缈如烟,落在了穗禾对面的位置,如玉纤手把玩着银色面具。
“你……是如何避开重重防守进来的?”穗禾惊得差点从椅子上坐起,却发觉体内灵力像是被冻结了一般,运转得迟缓了许多。
她满是警惕的盯着那抹白衣,勾起了讥讽的笑容,一字一顿,“原来凤帝也会用这般手段,倒是穗禾大意了呢。”
“彼此,那日公主还想对本君下黑手呢。”千羽寒闻言抬头,墨色瞳眸逐渐转变为浅紫色,眼波流转时含了三分柔意,“可本君今日只是先给个提醒罢了,若要杀你,并非难事。”
左手捏紧了椅子的扶手,如何也使不上力气,穗禾心下惊怒交加,“那凤帝何不杀了我,再将鸟族旧部收归境渊,这样岂不是省了口舌?”
食指轻轻点着银色面具,发出轻微的响动,很有节奏的落于穗禾耳中,仿佛是敲打在心头,那张清丽容颜笑意不减,却也不言不语。
僵持了许久之后,少女微抬下巴,将一方小巧的暗红色令牌丢至案面,“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境渊容不下叛臣,但本君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生死仅在于你的选择。”
穗禾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未料到鸟族还有把柄留在境渊,更没有想到这时候拿了出来,她抿紧了下唇,“那君上是想要如何?”
“你是个聪明人,只不过因为执念站错了阵营,本君更倾向于用你。”千羽寒倾身倚着案几,青丝从她肩头滑落几许,而她的目光落于穗禾身上,恍若未觉,“本君偶有偏爱,却也不会挟私恨,你也不担心鸟族再受到打压。”
“我如何能信你?”穗禾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这种被人扼住喉咙般的窒息感,面上也涨起了一层霞色。
千羽寒不以为意,淡淡回之,“信与不信都无碍,本君不介意背上灭一族的罪名,左右也是铲除昔日叛臣,或者再扶持一个新的鸟族首领,同样能达成目的。”
“再给我几日时间。”穗禾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额上已是布满了冷汗,她现在心中有了计较,可也不愿就此屈就。
“那你到时去冥界考虑吧,本君给你的时间够多了。”千羽寒抬手将银色面具覆于脸上,又绕至脑后慢条斯理的系好带子,这才准备起身离开。
话罢,千羽寒冷冷睨视了穗禾一眼,转步正要走出房间,却听得身后有声音传来,“你等等!”
思绪凌乱的润玉只好在案前提笔练字,脑海里时不时浮现那抹身影,想起她每次对他笑,从最初相识到如今相熟。
“可有消息传来?”他搁下笔,将墨迹未干的宣纸放至一侧,对刚踏入殿内的染柒问道。
“殿下……”染柒走到润玉面前耳语几句,也不知是说了什么,只见润玉微微蹙起眉,“看来已经有人先走这步棋子,我倒是晚了一步。”
“那殿下可要换个人选?或者君上那边能有所收获也未可知。”染柒也知润玉想拉拢鸟族,可是竟会有人捷足先登,倒坏了计划的一个环节。
润玉敛眸思索,目光落在写满魏草行碑的宣纸上,薄唇划过难以察觉的笑痕,“也许她真的会给我惊喜,水族那边是指望不上了。”
“君上待殿下确实有心。”染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随口接了这么句话,水族为何不可用他也猜测一二。
微凉的夜风吹进殿内,吹得烛火轻轻摇曳,暖黄光晕映照案前颀长身影,素白衣袍上银线勾织的花纹若隐似现。
唇角微微一弯,润玉将宣纸折叠收起,“她待我的心自是不用说,但我担心有人会做些什么,更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拿捏她的弱点。”
染柒抬眼瞧了眼润玉,仍然是选择了沉默,也许殿下不知自己才是真的有了弱点,而那位始终是要清醒得多的。
被禁足多日的月下仙人被解除禁足,于是丹朱匆匆忙忙的到栖梧宫找旭凤,却得到了一个他去了军营的消息,这一等就是拖到了第二日。
“凤娃怎么还不来?”丹朱团着红线,时不时的朝外头张望,这一分神红线就乱了。
手忙脚乱的理了好一阵,结果这红线越理越乱,最后还莫名的着了火,变成了黑乎乎的粉末,呛得丹朱满口的烟味。
“这里的月老可真是不怎么样,随便牵红线乱人姻缘,现在也是活该。”桃华毫无愧色的拂去灰尘,转头向走来的白衣少女挤眉,“你看他敢算计你,现在我帮你讨回了吧?”
勉强牵起了一个笑容,千羽寒扫了眼丹朱满脸灰尘,违心的道:“嗯,好像是这样。”
丹朱横眉瞪向千羽寒,“凤帝居然纵容她如此对老夫,到底还有没有将天界放在眼中?”在他看来这件事就是她授意的,否则一介小仙哪里来的胆子在天界放肆。
桃华扯住千羽寒的袖子,笑弯了眉眼,“你看啊,这只狐狸连耳力也不好,明明是我要替你讨个公道,就成了你纵容我在天界胡来。”
今日难得让千羽寒带上自己一起来,桃华收敛了多年的天性也被释放,她就是见不得有人欺负她家北夜的妹妹,既然羽寒不方便回击,那就由她来好了。
“他说的也没错,是我纵容的。”千羽寒浅浅一笑,点头道:“你是兄长的心上人,我自然要替他照顾好你。”
“心上人……”桃华听到这三个字时低下了头,心中五味杂陈,“可是他不知何时归来呢。”
这时丹朱才注意到桃华的长相,眼里的怒火被震惊所取代,他指着桃华说话都不大利索了,“锦……觅,不对,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