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苏嬷嬷和陌晚走了很久后,顾泱一掀被子,从床上翻身而下。
她在屋内转了一圈,找了些纸和墨,打算给顾翡和顾衡写封家书。
顾泱坐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素手执笔,却久久未落下一笔,她不知道她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平白无故的写这样一封信总是会让人多心的,最近西北战事连连,她可不能这时候去给父兄添乱。
“吧嗒”一声,一滴墨汁耐不住寂寞从毛笔上滴落到白白的纸张上,霎时,一朵墨梅在纸上渲染开来。顾泱见此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伸手将纸揉成一个团扔在了一边。
欲寄家书一封,奈何山高水远,鸿雁不度。
顾泱也有些烦了,伸手将窗户一推,窗外的景色便尽收眼底,初春时节,丝丝凉风徐徐而来,教人清醒。
小院内有一棵上了年龄桂花树,已经生的有合抱之粗,树叶经冬不凋,此时在院中倒是与众不同。
顾泱一个翻身,灵巧的从窗子里翻了出去。
这棵桂花树生的十分粗壮,就连枝丫都生的格外粗些,一张绳梯自上而下耷拉下来。小时候顾衡总是像个猴子一样爬树上,一个劲的“泱泱,泱泱”的叫个不停无奈,怕高的顾泱只能在下面气的直瞪眼跺脚。
后来顾衡参军后就没有再这样爬上爬下过,树上的男孩不见了,树底下的小女孩还会偶尔坐在树下,面向西北,静静的看着远方,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只是谁人曾注意她所望的方向呢。
顾泱围着这棵树转了一圈,伸手摸着那粗糙的书皮,感受着指尖与这树皮指尖的摩擦。
最后顾泱停在了这绳梯的面前,伸手拽了拽,绳梯上的灰尘便飞泄而来,“咳咳”顾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伸手扇了扇鼻子,心想:“好久没动过了。”
是啊,她十七岁嫁与夜寒使轩,殒命之时年仅二十有四,短短几年间足够让一切变得陌生,也包括自己。
顾泱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要坐到上面去。
顾泱怕高是有原因的,记得有一次顾衡带顾泱爬树上玩,顾衡忘记了拿些东西,便嘱咐顾泱老老实实坐在树上等他回来,说完自个儿便屁颠屁颠地跑了,顾衡拿了东西准备回来时闻到了一股香味便扔下东西一溜烟的跑去了厨房,吃饱喝足后他哪还记的树上还有个在乖乖等他的妹妹,一抹嘴回屋睡觉去了。
顾泱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顾衡回来,终于等的不耐烦了,自己想爬下来,可惜腿短再加上身子不灵活,一个趔趄从树上摔了下来,所幸那树叉不高,再加上摔下来时摔在了一堆还没来得及用来栽花的沙土上,只是吃了一嘴的沙子,可算是有惊无险。
可顾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最后结结实实的吃了一顿板子。
打哪以后顾泱就再没爬过树。
如今这想法可倒是有些大胆了。
顾泱使劲扯了扯那绳梯,“还算结实。”说完便使劲一拽,抬脚一蹬,没几下就上去了。
起初顾泱捂着眼不敢往下看,过了好一会顾泱才慢慢的将手放下往地下看去,“原来并不是很吓人。”顾泱心想。
人有时胆小害怕,往往不是克服不了恐惧,而是克服不了自己罢了。
……
残霞散去,夜幕降临,星月相伴,在夜幕中闪烁着光芒。
华灯初上,盛京城内又是一夜好梦。
顾泱望着天上的月亮,伸手去够,可是好远好远啊。正如有些人一样可望而不可得,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