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观察笔记——她与灯

凌晨贞宁十二年，隆冬。 于京郊南海子遇邓瑛。 是日大雪，满地清白。 我于窗中窥伤鹤，恰如仰头见春台.....

凌晨在无数个研讨会上，她都是这样孤独地站着，面对一群严肃的人。那些人其实也并没有错，也是埋首故纸堆一辈子，坚守自己学术观点的研究者。只是他们不相信她，也不相信她背后的那个人。比起当年，她拼命地想要把邓瑛形象重新拼组在他们面前，拼命地拼命地维护住一个已故之人的身后名。

凌晨我以心发愿 对吾所执之念 终生不渝

凌晨再干净的人，也会被指点。人们不是因为我们有了过错才指点，而是指点了我们，才能显得他们是干净的人。

凌晨我杨婉一辈子都会管着你，你死，我是你的身后名，你活着，我是你的后路。

凌晨你别这样想，谁都有身在泥淖里的时候，如果怕自己身上脏而不肯见人，那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得多冷漠，泥淖里爬出来的人又得多可怜啊

凌晨“邓厂臣，以后无论世道如何 吾等 皆愿同你一样，以清正之心赴官政， 不惧污秽，守住本心。 滁山院院生周慕义 ，跪送厂臣 ” “跪送厂臣” “跪送厂臣” “我也跪送厂臣”

凌晨邓瑛，你替他们争吧，不用想后果，你这一辈子，不论长短，我都管。

凌晨千罪万错在身，虽欲辩而无方,唯私慕杨婉一罪为真,因此一生所受责罚，邓瑛无不甘之处。

凌晨我最初并不想与这个封建时代共情，只想看着邓瑛走完他悲壮惨烈的一生，后来我只想救他，用尽我毕生所学，以及对这个朝代所有的理解去救他。

凌晨我求明春今日降，早化人间三尺冰

凌晨愿吾血肉落地，为后世人铺良道，愿吾骨成树，为后继者庇冠

凌晨她说完转身朝身后的学生道：“如果这次我没能救下你们，那我就跟你们一起入诏狱。如果我救下了你们，我想求你们一件事。” 众人听完，怔怔地朝她点头。 杨婉抬头道：“我想求你们，笔墨喉舌之上，饶邓瑛一命。”

南方《东厂观察笔记》是我最近看的小说中最压抑的一本小说了，它带给我的是时代对人的桎梏，那种沉重的、残忍的时代气息始终笼罩着我。之前听过很多古代的极刑，但对这些刑罚并没有什么很深的感受，没有感受到“极”，电视剧里面常提到的打板子，杖刑，我曾经以为这种刑罚无关痛痒，电视剧里、有些小说里随时都可以“拖下去打二十大板，一百大板”，我再次承认我真的无知且浅薄!在邓瑛争夺东厂督主的位子时，被打四十大板，让他衣不蔽体受罚时，我才明白这个杖刑的残忍，把他的文人风骨踩在脚下，磨灭他的自尊，他们妄想把他的一身傲骨磨去，和他们一样拥有奴性，这些刑罚即是对人身体的折磨，也是对人精神人格上的侮辱初看时，我希望邓瑛能够改变他的结局——衣不蔽体的凌迟处死达三日之久，每每看到这，我在想，他该多疼，他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击垮和折磨成什么样子了，衣不蔽体的在众人面前……每每想到这，我都觉得悲从心中弥漫开来。 当他决定走上另一条为国为民为文人的道路时，当他为整个王朝做出的功绩却背上骂名而不辩驳时，他不求于名，他求无愧于文心，文人辱他瞧不起他，他的师友同窗弃他，让他不要辱了邓符灵，认为他是阉党宦狗，而宦官也辱他瞧不起他，他立于宦官与文人之间，只为避免桐嘉书院惨案的再次发生，能让文人墨客少些迫害；周从山在刑台上的那番话“愿吾血肉落地，为后世人铺良道；愿吾骨成树，为后继者庇冠”，让我深感震撼，这本小说触动我的是这些人的风骨，不仅仅邓瑛，还有很多人，他们对待自己与国家的关系始终是先国后己。当张展春先生对白阁老说，“且拿我的命去一试，你才知道符灵捧给你的是一颗怎样的心”；邓瑛“我以文心发愿，对吾之执念，终身不渝”；杨婉“我要公义，盖过苍生疾苦的公义”，郑月嘉“生死我自负，遥祝她珍重”；周慕义“以清正之心赴官政，不惧污秽，守住本心，和光同尘”；周从山“愿吾血肉落地，为后世人铺良道；愿吾骨成树，为后继者庇冠”易琅“离九霄应天命，御四海而哀苍生”。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却是这些人的一生。 邓瑛不计较身后名，他不惧成为历史洪流之中的奸恶之人，受万世骂名。当他刚开始背负那些骂名，世人恨他弃他时，我就在想，女主能不能改变他最后的结局，或者说她会不会去改变他的这条必死之路，而杨婉她没有，她陪着他走向这条死路，我后面才发现邓瑛一开始就是死局，而我为我之前的想法感到惭愧，邓瑛是那样的文人风骨，而我的想法则是辱没了他和杨婉，我为我的想法感到羞愧。“君子死节，也是铸刀跪呈，让世人杀他”，或许史书上的凌迟处死才是邓瑛最好的结局，因为他无愧于心，而我也感谢杨婉，她还是为他挣得了身前名，没有让邓瑛在后世几百年遭受世人的口诛笔伐。感谢杨婉她走到了邓瑛的身边，我无法想象没有杨婉的邓瑛是怎样的，因为杨婉，邓瑛在刑场上终于说出了“请全我衣冠，请……全我衣冠”，观刑男子纷纷脱下袍衫试图为邓瑛遮蔽时，我潸然泪下，邓瑛他终于正视自己了，而杨婉也终于为他挣得身前名了。 杨婉和邓瑛的爱情也是很触动我的点。“千错万罪在身，欲辩而无方，唯私慕杨婉一罪为真，因此一生所受责罚，邓瑛无不甘之处”“以蜉蝣之身，妄图春华”，邓瑛是那样一个谦卑温和，却又有一身傲骨的人，在他的身上傲骨和自卑两种矛盾并存，他在面对杨婉时一直是自卑的，而杨婉她先尊敬他又后爱他“我视为霜雪的那个人，不想我看到他不堪的样子，我虽算不上多敏感，可我不想我的自作聪明伤害到他，所以我没有说完。邓瑛，我还是那句话，你希望我离你多近，我就离你多近，你不想见我的时候我就多等等。只是你不需要担心我会生气离开，天知道，我过来见你的时候，心里多惶恐”，尊重是爱的前提，这是我在杨婉和邓瑛身上看到的。“也许两个时代之间不免龃龉，我爱他，也爱我自己”。

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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