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6月记。
我醒了。
全身无尽地酸涩,软趴趴的,起不来。
嘴上带着呼吸面罩。旁边的呼叫铃响起来。
我猛烈地咳嗽,没由来的。
两位医生突然闯进房门。
因为咳嗽眼睛糊上了生理泪水,只看清几个人影在我身旁走动。
“身体各项指标正常。”
“通知病人家属。”
各种专业名词在耳边不断萦绕着。
等再次回过神来,我看到的是他们。
“建议病人流食为主,沉睡五天,部分肌肉可能会酸软,这是正常现象。适当的下床走动走动……”
“蕉蕉,蕉蕉?”
蕉蕉?
这个男人是谁?
周围环境有太多不确定因素,我没有讲话。
又进来一个医生,强光突然照进眼睛,我猛烈地闭上眼睛,“眼睛无碍。”
拿出压舌片,检查我的嘴巴“声带良好。”接着检查其他地方,我都顺从地听他的话。
“那这就需要去找心理学或者精神科了。”那个医生收起工具,向门外走去。
我偷偷抬头看在床边站着的男人。他也在看我。立马转换视线。
“蕉蕉,白粥喝了,拿的起来吗?”没等我说话,他又自说自话地说“还是哥哥喂你吧。”
拿起小勺子轻轻吹凉,然后送到我的嘴边。他叫我做什么,我就应该要做什么。
于是我顺从地,一口一口接受他的投喂。
2016.6月记。
我醒来的第二天,他还有一个老一些的男人带我去另一层了。
那一层特别安静,什么都没有,呼吸声都没有。
接着我坐在位置上。是个女医生。
“小朋友,别害怕,清清喉咙,发出啊——”
我没有张嘴,说实在的,我很怕。
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就是怕。
“啊——”
那个男人他坐在旁边,希望我顺从地听医生的话。我咽口水,轻轻张了嘴,没有发出声音。
“对,就是这样,尝试着微微发声。啊——”
“……”我依旧不敢发声,只是嘴巴张着。
今天只能先这样了。
2016.6月记。第三天。
我又上了楼,还是同样的医生。这次来的只有老一些的男人。
今天很顺利地发声,至少可以发一些简单的字了。
一起的男人摸了我的头发,“真厉害我们蕉蕉,爸爸很高兴!”爸爸吗?
2016.6月记。第七天。
除了第三天的发声不是很顺利之外其他都做的不错。粥,饭,水果,我也都乖乖地听他们的话吃完了。
“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我叫江册!”
“江册?!”那个医生翻开病历本,明明应该交宋蕉蕉才对!登记错了吗?
“那江册小朋友先出去玩玩好吗?阿姨要和你的家里人聊一下。”
“好!”我很乖地出去。
是那个男人,很年轻的。说是我哥哥的人。
2016.6月记。第七天续。
“宋先生,患者是叫宋蕉蕉吧?”
宋承宇点头。
“刚刚那个患者是您的妹妹宋蕉蕉吧?”
宋承宇再次点头,“有什么问题?”
“患者自称江册。”
“江册?”宋承宇有点意外。也仅有意外了。
“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比方说行为,说话方式,思考方式等。”
宋承宇抿唇,舌尖轻轻滑过唇角。
倘若他的好友在这,一定会认出,这是宋承宇招牌动作——每在思考,他都会舔自己的唇角。
宋承宇垂眸思考,旋即答道“这一阵很乖,叫她做什么都会做。小动作变多了,也可以看出来心情比以前好。有些东西,她又好像忘记了。”
医生点点头,“请叫蕉蕉进来吧,我需要确定一些东西。”
2016.6月记。第七天。
我不明所以地进来。
“你好,阿姨。”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挠挠头,这个不是刚刚问过吗?
“我叫江册。”
“可以让你的哥哥坐在一边吗?阿姨问几个问题就好。”
我点点头。习惯性地听他们的话。
我叫江册,来自丽水,家庭幸福,父母恩爱。在学校大家都很和睦,从来都不孤立谁。他们都很爱我。每年我都有礼物,来自父母,来自家庭。他们对我都很好。
这些都是我回答的。这些都是事实。还有她还问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没有记住我怎么回答的。
“你知道宋蕉蕉是谁吗?告诉阿姨好吗?”
我不想回答了,这是我和她的秘密,我不可以说的。我们不可以说出对方的存在。我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江册小朋友,告诉阿姨,这个哥哥是谁?”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实话,我不认识这个阿姨,不认识之前的那个说是我爸爸的人,也不认识这个男人。
我不喜欢讲话,更多的是一个人待着。
我再次拒绝回答。
医生没办法,向那个男人致意“先带她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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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宇回来和医生交谈。
“你要做好一些准备。”
宋承宇点头。
“根据她的回答以及刚刚填的表格,我们可以初步诊断,患者患有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也就是我们俗说的人格分裂。现在与我们见面的应该是第二人格。”
“具有完全独立的思想,还有家庭环境。我猜测,这些都是主人格的臆想。通常情况下,副人格会实现主人格的幻想,成为主人格想要成为的。包括环境。”
“但这只是发现的第二人格,也许还会有第三人格,这些都需要我们后续去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