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聊

营帐外。

杨峰抬头望了一眼浩瀚星空，虽然喝了不少酒，脑子里却十分清醒。

　　这是他在苏丹境内的最后一夜，也注定了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营帐内。

　　灯光依然很暗，适应的温度与外面相比，这里要舒适很多。

可能是酒精的缘故，两人的呼吸平稳了许多。

　　“威宇，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李东闭着有些迷糊的眼睛，忍着头晕：

　　“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东子，行啊！啥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许威宇勉强坐直了身子，带了点笑容看向李东。

　　在许威宇的心里，对李东的印象就是一个呆板，一切只会听从，从来没有独断的思考。

　　“威宇，你说峰哥他，也忍得下心去，真不怕伤了雨薇姐的心。”

　　“唉，东子你相信爱情吗？”

　　“啥？爱情？…不懂！”

　　听到爱情这两个字，李东用力摇了摇头，不过好像也真被这两个字给吸引了一般，勾出了他不少的好奇，“威宇，感情你懂爱情是吧？那我得找你取取经！”

　　“取经？”

　　许威宇一愣，好不容易挤出了四个字：

　　“我也不懂！”

　　“不懂，你装什么圣人，搞得自己好是个孔夫子，貌似就没有你不懂的，感情是我高看你了！”

　　“嘿嘿，也不是完全不懂！”

　　许威宇理了理嗓子，开始他的高谈阔论：

　　“就拿峰子来说吧，他与白雨薇两人，谁都愿意为对方挡子弹，我相信这个肯定就是爱情的力量！”

　　“雨薇姐为了他，整条手臂都差点废了！”

　　说着说着，李东情绪就开始激动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对杨峰的不满，开始抱怨起来：

　　“他倒好，几个电话搞定了京城的韩老，一拍屁股准备跑路！”

　　“东子，这些事不是你我探讨的。”

“我也知道你是为白雨薇打抱不平，不过爱情这玩意，还真让人说不清楚，搞得我都不敢去碰女人…………！”

　　说着说着，许威宇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

　　“呼噜噜——”

　　“这他妈太有底线了吧？一说女人就直接开睡，而且鼾声还跟个猪似的！”

　　李东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听到许威宇沉睡的鼾声，只好作罢不言。

　　然而自己脑中意识也开始慢慢迷糊，直到彻底松懈，紧闭双眼吐着平稳的呼吸。

　　沙丘旁，隐秘的暗哨处。

　　“沙…沙！”

　　轻轻的脚步踩着沙子，可依然发出细微的声音。

　　匍匐在沙面上的白雨薇，已经有四个小时没有动作过，这就是军人的优越与成就铸就的毅力。

　　耳旁的声音越来越近，她这才意识到，这会儿自己该换岗了。

　　她没有回头，因为她很清楚，如果没有意外的情况下，每一轮换岗她都是与李东替换。

　　此刻她的心情十分复杂，不为别的，他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杨峰的离开，白雨薇本来应该为他高兴才对，可这会儿，她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过，甚至都不想今晚有人替她换岗，更贴切的说是不想见到杨峰，怕把持不住自己的激动，露出人性最脆弱的一面。

　　眼泪——

　　两人的距离是越来越近，短短的几步，好像走出了人生千里之外。

　　杨峰的心情也是非常复杂，就在一路走来的时候，他回想了很多。

　　两人一起直捣劫机组织绑架基地，一起被困，还有一起贴背而战的恐慌，那时的心跳似乎都连在了一起，子弹从不长眼睛，但心灵却是能做到心有灵犀。

　　为了他，她不惜自己生命挡下过子弹。

　　这些，杨峰已经在自己心里，写下了一张又一张的欠条，若是要还上的话，可能这一辈子也还不完。

　　虽然脚步沉重，杨峰终究走到了白雨薇的身旁。

　　他没有说话，很是直接的在白雨薇一侧匍了下去。

　　一向很是精明的白雨薇感觉异样，以往李东换岗时，虽然也是过来直接匍下，但都会叫上一声雨薇姐。

　　可今天，完全没有？

　　白雨薇没有起身，本能的侧过头去。

　　入眼，整个身子为之一颤。

　　时间仿佛为这两人停在了这一秒。

　　眼泪偷偷在白雨薇眼中打转，她想恨又恨不起来，因为彼此能做到，为对方去牺牲生命。

　　想爱，他未必能给，因为他能只因仅仅一张照片，就离她而去。

　　“呼…！”

　　有风吹过，她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睛，想为眼中的泪水找个借口。

　　因为有沙，吹进了她的眼睛。

　　白雨薇揉过眼睛之后，保持了清醒的头脑，尽量将自己从感情中抽出来。

　　想到这几天，与他一起走过的生死路，脑海始终还在徘徊。

　　看着男人凌乱的头发，发黄无色的侧脸，她实在忍不住多想，算起来，他又有十多天没有睡过觉了。

　　明天明明要走了，今夜还不安分的好好休息一晚。

　　不管是感情，还是友情，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杨峰似乎想了很久，很长时间没有侧头来看她，或许是在为自己找说词。

　　转头四目对望，从各自的眼中看到彼此，原有的说词，一时之间都随风失散。

　　“你来干什么？都好多天没睡觉了…你不累啊？”女人终究软弱，心疼了眼前的人。

　　不管是男人，还是战友，都不重要了。

杨峰“还好，撑得住，东子跟威宇都喝醉了！”

　　杨峰注意到她眼睛泛水的异样，岔开话题：

杨峰“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是不是东子他们？我一定替你出气！”

　　白雨薇眼睛虽然刚刚揉过，但长长的睫毛却出卖了她，若在仔细注意下，的确是有那么几根搭了桥。

白雨薇“谁哭过了，刚刚有沙子刮我眼里了！”

　　白雨薇偏过头，视线尽量跟他错开，并且提了提说话语气，略显有那么一点锋芒：

白雨薇“就东子那货，他们敢欺负我吗？”

杨峰“嘿嘿…！”

　　杨峰笑了笑，微微挪了挪身子，靠的白雨薇近了一些，蓦然将手伸向她的眼角。

　　面对杨峰伸来的手，白雨薇在半空将他拦截，而且还一手将他打回：

白雨薇“峰子要点脸不？都要回去找媳妇了，还对我一个女人动手，有意思吗？”

　　说话语气不冷，不热，不挑，不逗。

　　白雨薇的话，好像鱼翅一样，咔在了杨峰的喉咙，真是呛得他，不知怎么面对。

　　这女人想得太多，自己还真没多想，刚才只是看到她眼角，还残留着几滴眼泪，想帮她抹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