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山陵园,山顶。
杨峰将背后的田甜放下时,然而沉浸在安逸中的田甜,虽然有几分不舍,但终究还是乖巧的双脚着地。
眼前的几座坟墓,杨峰有些犹豫,思绪飘回十年前。
见儿子望着坟墓发呆,杨四海问道:
“小峰,你妈的坟,找不到了吗?”
杨峰神情专注,眸子审视周围,片刻之后,他若有所悟,目光定格在不远处一座坟头。
而且其它坟前,地面留有纸张燃烧后的灰迹,鲜花祭品数量更是扎眼。
杨峰面前的坟,则是无人拜祭,无人打理,杂草丛生,荒凉孤寂,好似一座被人遗弃的孤坟。
见儿子在一处坟前站稳,杨四海也走了过去。当他站在坟前时,低头沉默,回想着十年前。
那时,若是自己稍微有些能耐,妻子也不至于会以那种愚蠢手段,丢了性命来护着自己跟儿子的安宁。
杨峰把手上的祭品,全部摆放母亲坟前,回头时,看到老泪纵横的父亲:
杨峰“爸,你您别难过!妈这会儿肯定高兴着呢!”
为了避免父亲过度激动,再次影响情绪失常,然而杨峰继续安抚:
杨峰“妈走的时候,那会儿我还不懂事,心里也接受不了妈的狠心抛弃!”
杨峰“但后来,我听叔叔、阿姨们说,妈很伟大,更是待我母爱无疆!”
田甜“杨伯,阿姨她也不想,见到您为她难过的样子。”
田甜的话语,好似一颗平复老人心情的速效定心丸。
杨四海抬头望着儿子,神情无奈:
“小峰,你恨爸吗?”
对于父亲的问话,杨峰一惊,然后诚恳说道:
杨峰“不恨!”
儿子的回答,意料之中,可杨四海更感内疚:
“小峰,十年前,若不是因为我的无能,你妈她也不会发生那场意外!”
杨峰“爸,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妈既然那么爱惜我们,那我们就应该好好的活下去。”
杨峰“对于未来,谁也不知道会是怎样?但我会陪您一起面对!”
杨四海伸手抹了一把老脸:
“小峰,你真的长大了。”
父亲情绪有所好转,杨峰笑道:
杨峰“爸,小峰在您眼里,其实永远也不愿意长大,就想让您一直护着,那该多幸福啊!”
儿子的话,让杨四海的思绪飘回十多年前,他牵着儿子的手,两人走遍柳湖区的每一处。
自己的话,虽没勾起父亲笑脸,但父亲的心情与神情却是同时放松,杨峰足以畅怀。
这会儿他挽起衣袖,大刀阔斧,毫无保留,拔着坟头杂草。
田甜见状,饶是来了兴趣。她刚要加入除草阵营,可小手还未占到草叶,就被杨峰一把拉开:
杨峰“田甜,你干嘛?”
田甜“拔草啊!”
对于杨峰刚才一把拉开自己,而且还离开坟墓两米之外,田甜俏脸懵圈,嘟着嘴:
田甜“峰子哥,你拉我干嘛?”
田甜“我要给阿姨做清洁啊!”
杨峰“啥?”
杨峰“做清洁?”
挺怪的字眼,杨峰忽然笑了出来:
杨峰“拉倒吧,拔草就是拔草,做哪门子清洁?”
杨峰笑声止住,脸上多了一抹认真:
杨峰“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没人让你拔草!”
田甜“为什么?”
田甜俏脸疑惑。
杨峰脸色忽然严肃,语气略带强势:
杨峰“不让就是不让,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说完,杨峰转身再次回到坟旁。
然而田甜,刚才被杨峰的凌厉语气给吓到,眸子闪烁,眼中多了几滴晶莹的泪花。她轻轻咬着嘴唇,默默忍受着心中委屈,仿若一个受罚的孩子,敢怨而不敢言!
坟头。
拔着坟头草的杨四海,见儿子走了来,手上动作放缓,问道:
“小峰,怎么跟田甜吵架了!”
杨峰“没有!”
杨峰回应的同时,伸手继续拔草。
“没有吵架,那小丫头会哭?”杨四海说话之际,他还给儿子使了个眼神。
他这是想用自己的眼神,告诉儿子,田家小丫头在那边哭鼻子。
杨峰“爸,您看!”
杨峰用力拔掉一撮杂草,摊到父亲面前:
杨峰“这些杂草锋如刀刃,要是划破手,那才有她哭的。”
“我知道你为田家丫头好。”
“你说话的语气别那么硬,对人家好好说,她至于哭鼻子吗?”
想着田家丫头这几日对自己的照顾,杨四海心里对儿子多了一抹怨叹:
“田家丫头,我是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就乖巧懂事,长大了更是温柔体贴!”
“你不再的这几天,她无微不至,更是将我待如亲父!”
杨四海考虑到了什么,他忽然面色严肃:
“小峰,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的意思你应该悟得出来的!”
杨峰“爸,您说什么呢?”
杨峰揣着明白装糊涂,
杨峰“您的话,我是一句也没听明白!”
至于父亲话,他岂会不明白。
无奈,十年前自己早就心有所属。
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那张充满善良的天真童颜,手捧生日蛋糕,还有那句刻骨铭心的话“小哥哥你饿了吧,给你蛋糕!”
若是没有遇到那个女孩,他就吃不到蛋糕,然而只会饿死街头,成为一具等不到黎明的尸体。
那夜的风雨,注定了他非凡的人生!
然而现在的田甜,十年前是自己跟班的小屁孩,那么如今,就让她做自己宠爱的妹妹。
半个小时过去。
坟头焕然一新,父子两满意停手,看着最后成果,两人忽然又对视一笑,以表宽慰彼此。
回去的路上,杨四海借故拜访老友,独自离开。走时,他还特别有心啰嗦了几句,说什么柳湖风景好,让两人去市场逛逛,买点菜什么的,晚上爷俩好生喝一杯。
父亲这些小伎俩,怎能瞒得过,如今察言观色就能断知未然的杨峰。
父亲这是在为他们留空间。
杨峰挥手送走了父亲,当背影远去后,回头望着身旁一脸委屈的田甜,他忽然发笑:
杨峰“田甜,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我的气啊?”
田甜怕再次迁怒杨峰,她弱弱的问道:
田甜“峰子哥,你为什么要凶我?”
杨峰看着弱如羔羊的田甜,他要全力保护,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既然把她当做了妹妹,那就要用心去疼爱:
杨峰“刚才那么锋利的杂草,要是割破了你的小手,我会很心疼!”
田甜一怔,可爱脸蛋忽然多了一抹知足笑容,开怀坦诚说道:
田甜“峰子哥,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杨峰“哎,道歉就免了,你误会我还少么?”
杨峰“你小时候没少捅娄子,结果所有黑锅都是我来给你抗!”
田甜“呵呵!”
田甜呵呵一笑,脸蛋酒窝若隐若现:
田甜“小时候那些事儿,貌似都是峰子哥你自愿帮我扛的。”
田甜“你被打板子,我也帮你搽药,当时不是两清了么?”
杨峰“是…是!我皮厚,愿意挨板子!”
杨峰含笑,继续说道:
杨峰“田甜,柳湖咱们就不逛了,我们还是去市场买点菜,今晚给你们做点好吃的,你看怎么样?”
田甜“好啊!”
田甜立马欢呼,脑海同时出现了很多份美味菜肴。正当想入非非时,她突然一拍后脑勺,俏脸多了几分失望,一声咋呼:
田甜“你会做饭吗?”
接着一脸怀疑:
田甜“峰子哥,你做的饭菜,我可不敢恭维。”
田甜“我记得小时候去你家玩,你给我偷偷煎蛋,煎好拿到我面前时,我还以为你是贴着锅底,给我做的烤蛋饼呢。”
听到田甜的话,杨峰顿感火辣,仿佛无形之中被抽了一巴掌。
小时候自己煎蛋的事儿,不假,但被田甜好似添油加醋的说成烤蛋饼,而且还说是在锅底烤的,这话的杀伤力,简直比的上禁用的原子弹。
杨峰“什么锅底烤蛋饼?”
杨峰脸色铁青,望着田甜,虽然她的话语打脸,可自己却完全没有脾气:
杨峰“田甜你会不会聊天,不然会没有朋友的!”
杨峰“呵呵……!”
田甜清甜一笑,好似挠到杨峰痒处,然而继续调侃说道:
田甜“峰子哥,你就再给我整一次锅底烤蛋饼呗!”
田甜“人家还是蛮怀念那个味道,虽然有点苦苦的,但是我真心喜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