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一早起来眼下一片淤青,他在床上静坐片刻,看了看桌上略有移动的火折子,确定了昨晚的经历不是一场噩梦,但虽然不是噩梦却胜似噩梦。
他现在十分想去将自己的父亲大人揪起来,好好地问一问您到底下了几个崽?!
怎么还有人半夜闯入自己的房间,逼着自己叫她姐姐?!
重点是那女子轻佻的口吻,像极了二十一世纪的绿茶碧池......
但范闲不知道的是他的父亲大人昨夜也未睡好。
范建很郁闷,本来在热炕头上搂着老婆睡得好好的,偏偏被叶款款这丫头一搅和,后半夜愣是没合眼。范建心里有很多问号,叶款款怎么就去了东夷?怎么就被四顾剑收为弟子?在东夷过得好好地干嘛回来给他们几个老的添堵?还是在东夷受欺负了?四顾剑不给饭吃吗?怎么瘦成了那样?
范建想来想去没想出答案。
就在他快放弃的时候,他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叶款款是一年半之前离开京都的,而四顾剑最近一次收徒也是在一年半之前,但他收的不是叶款款,而是一个名唤周悟的武学天才,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那位周悟随不知男女,但是悟性一等一的高,且此前从未习武......
叶款款会不会就是周悟?
如果不是,范建道还要放心些,如果是,反而让他不放心。叶款款如果真是周悟,这层身份迟早是要被撕开的,到时候光芒太盛,反容易遭人暗伤。
由此,范建大人思来想去,后半宿竟是没睡着。
于是晨间用饭时,范建与范闲看着对方眼下的黑眼圈,心中各怀鬼胎。
范建昨夜见到你姐姐了?
范闲闻言,差点没把嘴里的小米粥吐出来......
范闲父亲大人,这就是您过分了吧!
范建你想什么呢?!
范建那是你娘的义女!
范闲我娘的义女?
范建嗯,你娘去时,她也不过才一岁,便一直是监察院和皇宫两头住着。
范闲脑子一嗡,想起有一日在监察院,陈萍萍对他说,还有一个人等她什么时候愿意回来了,便让他见见。
如此看来,便是昨夜闯入范府的女子了。
范闲她叫什么名字?
范建叶款款。
叶款款......范闲对这个名字多有耳闻。从小若若在写给他的信里就经常提到这位知心的大姐姐。再到后来叶款款编出了字典,又绘出了一部分《山海经》。这让范闲认定叶款款就是和他一样的穿越者。却不曾想过叶款款与自己还有这层关系。
范建她这些年不在京都,如今回来了,你也该去见见。
范闲正想问些其他的事情,例如他应该去哪里找叶款款?但此时已有下人来报,监察院的人请小范大人迅速去院里。
范建快些去吧,别误了差事,叶款款一时半会儿离不了京都。以后再见也来得及。
范闲是,父亲大人。
——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范闲站在监察院的围墙边,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收到了院里的消息,赶到监察院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在监察院的围墙上涂鸦......
在范闲这个21世纪穿过来的人看来,菜在围墙上涂鸦可以算得上是街头文化,最狠最狠不过算是污染环境。但是监察院在庆国的地位就相当于是皇帝的脸面。在监察院围墙上涂鸦就相当于是在皇帝脸上画画。所以监察院的众人都异常愤怒。
只有范闲在看到那只吹风机小粉猪的时候凌乱了......
......这...不是小猪佩奇吗?!
范闲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就在范闲脑中一片浆糊的时候,陈萍萍找他。
出乎范闲意料的是,陈萍萍今日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并没有监查院其他人看起来那么愤怒。
陈萍萍你看见那只小猪了?
范闲......
范闲你...怎么知道那是猪?!
陈萍萍一边浇花一边笑出了声,脸上的褶子都堆砌到了一起,每一条皱纹都在书写他内心的愉悦。
陈萍萍那只小猪好像还有名字,我记得是叫佩奇。
范闲的两只手背在身后狠狠地互掐着,告诫自己要冷静。
范闲你...你...你怎么知道它叫佩奇?!
陈萍萍你义姐小时候在私塾先生那里,不听课专画这种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完了还一本正经地给它们起名字。
范闲长舒一口浊气,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但想到从昨夜开始便惊吓连连,还都源自同一个人,范闲顿时觉得牙痒得狠。
陈萍萍抬头看见范闲眼下重重的黑眼圈,皱了皱眉,问了一句。
陈萍萍昨夜没睡好吗?
范闲托我义姐的福......
陈萍萍雅你的思。
范闲......
陈萍萍脸上露出顽皮的笑,见范闲被他怼的怔住,心中有些小得意。
陈萍萍这是款款教我的。
范闲......
范闲叶款款昨夜去范府了。
陈萍萍她让你叫她姐姐?
范闲嗯...
范闲她还调戏我。
陈萍萍......
陈萍萍听出范闲心中有些许不满,于是说道。
陈萍萍范闲,你还是对款款客气一点。毕竟,晨郡主与她自幼如同亲姐妹一般。
范闲........
——
御书房里,庆帝拿着手里的那张纸,微微出神。
今天一早他便收到监察院来报,说有愚民在监察院的围墙上随意涂画。庆帝本没有当一回事,他从不屑于计较这样琐碎的事情,便让监察院看着办。
直到晌午时,他批完折子,倚在靠枕上养神,想起早上监察院的官员还将墙上的涂鸦抄了一份来,鬼使神差地找出来看了一眼。
他在叶款款的课本上见过这只奇奇怪怪的猪,不禁哑然失笑,时隔一年半,再次获悉她的消息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庆帝看来她已经在京都了。
思及此处,他便满心欢喜,一年多未见,不知道那丫头变了多少?是胖了,还是瘦了,是白了,还是黑了。欢喜之余,又有些怅惘,她...终究还是不想见他...
庆帝将那张纸用体内的真气揉成粉末,脸上复归平静。
而此时叶款款正在使团的院子里补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踪已经被皇帝陛下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