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节,周悟站着自家的庭院里,院中积攒了厚厚的一层雪,只留下一条细细的小道。
周悟有些茫然,她伸出手覆在自己的脖颈上,指尖的凉意刺激得她一阵颤栗。她心中莫名生出许多酸楚,庆国京都的叶款款就像是一场梦,那些肆意无奈温暖难舍的日子瞬间远去。她好像只是真情实感地做了一场梦,但不幸的是她好像只是做了一场梦。
周允端着一杯热茶从屋里走出来,他担心地看看自己的女儿。自周悟从医院回来,情绪便一直不太对。
周允外面冷,进屋去吧。
周悟回首,父亲就站在她身后,她默默点头,接过父亲手中的茶杯,进屋了。
周允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只愈加自责。
若不是那日妻子想起要拎些补品给女儿,那怕是周悟就真的猝死在那小小的工作室里,让他后悔一辈子。
周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自觉地佝偻起腰身。家里又不是没办法为周悟铺路,自己当年又何必同意她自主创业。但好在,人还是救回来了。至于其他……慢慢来吧。
新春如约而至,周家人都有意将这个年办得热闹些,一来扫扫晦气,二来能帮周悟散散心事。周悟天生聪慧,知道家里人这几个月心里始终是忐忑的,也有意藏起情绪,至少不要再让长辈们为自己劳心费神了。
眼见周悟的心情好了许多,大家都松了一个气。除夕之夜,一家人围炉,倒也其乐融融。
到了深夜,周老爷子熬不住先去睡了,周允同妻子商量着今年祭祖的事情。周悟在一旁百无聊赖,外面又下起雪来,难得起了玩雪的兴致。她向父母打了声招呼,便抽身出去了。
周悟只围了一条围巾,院子里的雪下午被她和爸爸清理掉了,于是她推开自己大门,看看路上有没有什么积雪。
周悟刚刚推开门,一道刺眼的光在簌簌地风雪中亮起。那道光越来越近,停在了对面。周悟这才看清那是一辆轿车。
周悟清楚住在对面的许家与自己家几辈交好,只是她很少见到许家的小辈,倒是经常见到现在掌家的那位许先生与父亲称兄道弟。
但许叔叔不是在家么?今日下晚还来家里坐了坐。
周悟思量间,一个男人从车里下来,走到许家大门前按了按门铃,不多时许家大门前的灯亮了,很快有人迎了出来。
许母怎么这么迟啊?
许鹤飞机误点了一会儿,爸呢?
说话间许衡出现在了门口。
许衡回来了,快进来吧。
一家人正要进去,许衡看见了站在自家门口打量他们的周悟。
许衡小悟?
许鹤微微一怔,最终还是没忍住回首向对面看去。
两人遥遥一对视,周悟愣住了,忽感手脚冰凉,动弹不得,只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许鹤那张脸,不觉间煞红了双眼,两滴滚烫的泪夺眶而出,却在顷刻间变得冰凉。
许鹤见周悟衣着单薄,本就焦急不已,再遥遥一看她的眼睛,更是揪心不已。终是两世牵绊记挂,许鹤就这样当着父母的面走到了对面去。
许鹤回去吧,外面冷……
许鹤看见了周悟脸颊上的泪痕,愣住了。那一刻他心中有些侥幸,要是她记得呢?但许鹤随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二十多年过去了,周悟若是记得,早该被他看出来了。
周悟被冻得牙齿打颤,只是盯着许鹤,盯得许鹤想揽她入怀。
周悟也同样迷茫,眼前这人是不是庆帝,恍然间低声说道。
周悟会者定期,一期一祈……新年快乐。
言罢,周悟舒了一口气,转身要离开,却被许鹤一把揽入怀中,周悟被许鹤包在大衣里,男人灼热的体温逐渐驱走寒冷。周悟的眼泪像被解了冻,肆意流淌,糊了许鹤一肩。
许鹤伏在周悟耳旁,带着些试探侥幸,轻声道
许鹤款款……
周悟嗯。
时间线不停地交错,终于在这片大雪中重合、缠绕,不再分开。
周允夫妇拿着大衣出来找女儿,却看见周悟和许鹤抱在一起,两个人难舍难分。
再看对面,许衡夫妇也如他们一般甚是惊奇。两家人隔着一条不宽的道路,面面相觑。只有那对重逢的爱人,温存得若无旁人。
这一生刚刚好,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家为世交,门当户对,实为金玉良缘。
他们中间再没有多余的人和事,可以纯粹地互相依恋,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