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以后,他们一直没有联系。
期间他看到过魏昉和一个女明星的绯闻,还有一些采访里面他对未来伴侣的描述。
要大眼睛,瘦高,最好会做饭,比他大也行……
邵远扬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拍过文艺片的男孩大概是混淆了情感,本我和角色交融太深,以为自己也可以这样,也许,他只是在制造情境找寻灵感罢了……
他又一次把自己封锁起来,仿佛这样就可以刀枪不入。
四月的一个晚上,邵远扬正在与高管团队开紧急会议,魏昉发微信给他,说自己到锦城了,就在他小区门外。
可他们开会到很晚,十点多,邵远扬才拿起手机看看,这时魏昉已经发来好几条信息,甚至问他是不是不打算见他了。
邵远扬思绪万千,赶紧回复说一直开会,你还在那边吗,我马上回来。
他看了眼窗外,夜间的雨徒乱人意。
打了声招呼道了辛苦,他便先下班了,往常他总会等团队一起走,但此时他心里只记挂着大晚上还在小区门口徘徊的小朋友。
他必定是不愿意摘下口罩刷脸的,他也不会与保安说好话通融……
邵远扬匆匆赶回来,便见到一个在路灯下靠着罗马柱抽烟的落汤鸡。
他总是这样偏执,明明可以到保安亭避避雨的,或者去远处的咖啡厅等他来接,就这么淋着,在邵远扬这样30多岁的俗人眼里,下着雨还怎么抽烟呢,无非是表演任性和叛逆。
他停在方便的位置,闪了闪灯,懒得撑伞去接他。
魏昉扔掉烟头爬上车,也没有说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真皮座椅。
回到家,邵远扬关上门,转身就被魏昉湿漉漉地按住,动作生涩得仿佛敷衍。
他想,呵,又来体验生活……
这次他真正抗拒地推开了他,魏昉从头到脚没一处干的地方,雨水顺着眼角滴下来,砸在邵远扬昂贵的地板上。
“魏昉,先去洗澡,换衣服!”
“我想你了……我很想你……”他的声音沙哑。
他不予理会,说不动心是假的,他只是不愿沉沦在一种误会里。
“你是不是没带行李?”
魏昉抬眼望了一会儿天花板,转身边脱掉外套边进了洗手间。
倔强又失落。
邵远扬捡起他没放稳掉落下来的外套,晾在阳台,翻找出一套没穿过的睡衣放在洗手间门口。又想到了什么,便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魏昉裹着浴巾出来时,邵远扬还没回来,小区附近的超市已经打烊,他需要去更远的便利店给他买内裤。
他光着膀子把湿衣服扔进洗衣机,连同邵远扬还没来得及洗的那些。
他知道他没请保姆,只有一个阿姨每周六来打扫卫生,除了洗衣服之外,也没什么好打扫,他几乎不在家里产生垃圾。
邵远扬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晾衣服了,这时他才发现闯祸,有一件羊毛背心严重变形。最近倒春寒,那是邵远扬刚换下来没来得及送去干洗的。
来人却没有心疼衣服,唠叨着怎么还不把睡衣换上你不是怕冷吗?!
他没说话。
邵远扬又说:“我没穿过,是新的……这个,也是刚买的,快穿好!”
魏昉只得低眉顺眼地上楼换衣服,想到缩水的背心变成童装的尺寸,可怜而滑稽,突然忍不住笑起来。
邵远扬把吹风机拿上楼,听见他在房间里的笑声,又失望几分。
魏昉没有关门,但他还是敲了敲,说把吹风机放在门口了。
他走过来说不用,我头发已经干了。
邵远扬这才仔细看他,他的头发剪成了板寸,还留了点胡茬,显得沧桑沉郁。
“你……怎么剪这么短……”总还是要找出些话来讲的。
“要进组了,配合角色。”他摸了摸发茬。
“哦……挺好,哪天?”
“过几天。”
“那你来这儿干嘛?”
“我说过原因了……”
“……不早了,睡吧,明天我走得早,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就行。”
“嗯……”
他们没有互道晚安,就各自回房了。
第二天邵远扬刻意下班很晚,他知道魏昉听懂了自己的逐客令,他只是想晚一点确认他离开的事实,仿佛这样那个人就真的可以留得久一点。
然而当他站在院子里,看到二楼的房间还亮着灯时,他的呼吸又乱了节奏。
也许他只是忘记关灯呢……
也许,是灯坏了呢......
做坏的推想,总能让期待少一些。他平复了呼吸,手却不自觉攥紧。
魏昉仍没有关门,他走进去时,他已经睡着了,手边还有一沓A4纸,上面用荧光笔标记着什么,大概是他的剧本。
他竟然没有走,还在自己家里研读剧本!
男孩睡着的样子十分乖顺,嘴唇微张,床头的暖光打过来,他的皮肤如凝脂一般,是山城人特有的细腻。
他蹲在床边,缓缓凑近,他想伸手触碰,却最终只是帮他掖好了被角。魏昉睡觉很沉,就算亲他几口都不会醒来,但是他不能,他还没有想清楚,魏昉也没有想清楚。
第二天魏昉起床时,邵远扬仍旧上班去了,不过他在厨房给他留了早饭,魏昉知道,他们之间不别扭了。
他发消息给他说:“哥,明天周六了,有时间吗?”
过了一会儿邵远扬回道:“目前还没有安排,怎么了?”
“上次你说要带我去城郊的生态园,我想去。”
魏昉是知名电影明星,他们出去玩只能找人少冷僻的地方,他上次提到未时镇有个还在开发的生态园,之前他们开会团建去过。
他查了下天气,明天是多云。
又看了邮箱里100多封邮件,其中好几项标注了紧急,揉了揉眉心,还是回他:“好。”
早上煮饺子的时候他看到垃圾桶里有很多外卖餐盒,想到魏昉没法出去吃饭只能叫外卖,于是留了一套房卡给他。
“桌上有一套房卡,中午别吃外卖了。”
“嗯嗯。”他发来一个乖巧听话的表情包。
他的心又软了。
......
魏昉兴致勃勃地出门大肆采购一通,邵远扬回来看到满地的户外用品,下巴都要掉了。
“小昉,你这是干嘛啊?”
“哦,我买了帐篷、充气床垫、野餐垫......”他蹲在地上一边点着一边介绍,“对了,还要带被子!”
邵远扬惊愕地弯头看他:“怎么回事,你要去露营啊?”
“不是我,是我们~我查过地址了,生态园附近有个营地,我们顺便去露营!”
“可我......什么都没准备......”他无奈地摊手。
“我都准备啦,一切就绪,你负责开车就好。
“喂,你都没跟我商量......”
“我问过你啦。”说完就念念有词地上楼收拾其他东西去了。
睡觉之前魏昉又来问他:“你还有东西要带吗,我现在都拿到车里去。”
邵远扬还在对着电脑回邮件,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去一个晚上,你是要把家里搬空吗?”
“唔,也差不多,明天再带上毛毛,你这家里确实也什么都没有了。”
“你确定要带上狗?”
上路之后,魏昉终于后悔这个决定,他不知道狗竟然是会晕车的,把邵远扬的后座吐得一塌糊涂。
“你怎么不告诉我她会吐?”
“我也不知道这么夸张啊,以前路程短,她最多就是流口水......”
“亏我早上还给她吃那么多,真是浪费!”
“都怪你!”
魏昉爬到后面给毛毛收拾半天,又给她垫了厚厚的纸巾,见她睡了才爬回来。
“你对狗比对我好。”邵远扬幽幽叹道。
“我对你不好吗?”魏昉趴在车窗上抽烟,任由窗外的风把烟卷烧得更快。
“算了......说说你的新剧本吧。”
“警匪片。”
“你演匪啊?”
“我演警察好不好,看我这一脸正气!”
“你这造型明明就是个......嗯......街娃~”邵远扬用不太标准的山城方言说着街娃这个词。
“来,跟我念,g-ai该,该娃儿!”
“你看你也觉得自己像吧~”
“切~”他又伏在窗口,迷离地看着村里的民居和鱼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