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打开房门,迎白泽进来。虽然是出于礼数,但是也是希望叔公能够劝好子画更多一点。
然而白泽这几句咆哮却并没引起白子画什么回应,他只是一言不发的直勾勾盯着被自己攥在手中那个几乎已经因为用力过猛快要被直接捏碎的五彩琉璃纹宫铃,心中想着的还是小骨父亲说他的那几句话,还有小骨被他激得大哭的场景。
“你还在发什么楞?”这一次,白泽是真的生气了“我和你说的话你都当成耳边风了吗?”
“叔公,我不想回长留,也不想回镇江!”白子画斩钉截铁的说“他们,害了小骨,也害得我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人!”
白泽在心中默默把这侄孙没说完的话补全:我不想回去,不想面对这些人,面对他们的错,我的错。
“子画。”他的语气也缓和下去许多。这个侄孙心中的苦,他怎会不知?可是世间又有多少事情能够真的让你随心所欲呢?无论逾不逾矩。“这些事情,不是你的错。”
白子画眼前似乎一亮,还像是有一点光瞬间照亮了他那失神的面庞。
白泽看到子画这样的反应,心中似乎是有所宽慰,他把手搭到白子画肩上,语重心长的说:“子画,作为上位者、执法者,不说别的,你的所做所为所选所断没有错,甚至在墟洞里杀了千姑娘也没错。
虽然你还是徇私了,甚至不惜违背自己的原则,但是这并没有错,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不是执法机器,而且以你的能力和实力,你也相信千姑娘人品且自信能掌控局面吧?
“千姑娘受了重刑被你再次关入仙牢,看似不通情理不合规矩,其实也是你的一番苦心吧?因为你早就做好了替她顶罪的打算。护她周全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结界,你自知一旦重创修为锐减,又处在风口浪尖的地位,将再也无法护她一世平安,于是你打起了长留历代先祖合力铸造的仙牢结界上,对不对?”
白子画面色瞬间一沉,不过不是被气得,而显然是被看穿捅破后的气闷与尴尬。长姐说的对,他就是这样一个拧巴的人,口是心非,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知她有妖神之力傍身,哪怕受再重的伤也不会有性命危险,很快便会痊愈,那么我是不是也有立场问你一句,为何你明知有妖神之力护身不会致死,还要出来出这个风头替她顶罪?是心疼她不忍她继续受苦,还是害怕妖神之力的事情暴露?其实那几位宗主对你的质疑,真的不无道理。
“我知道你是在乎重视她的,这从你曾拖着重伤之身前去仙牢为她疗伤明显可以看出。可是你对她的在乎在行为上做的还是不够明显,至少没有达到因你的在乎而令旁人忌惮不敢动她的地步,你自己把一切的袒护与偏爱都归结于责任,那也不过别人认为你和她之间只有责任。这才发生了千姑娘被逐蛮荒这个意外。
“至于蛮荒,子画,难道不是在找到办法重新封印妖神之力前,你也认为蛮荒是个隐藏身份的好地方吗?能躲开仙界的追杀,还可以让她静思己过,休养生息。你有你的责任和束缚,不能为所欲为,不能拿六界,长留千万人的生死去赌,这没有错,可惜,你却用错了方法。
“你认为千姑娘是妖神,身形还定在了12岁孩童模样,若遇危机或绝境,会激发身体潜力,即便妖力被封,想死都不那么容易的,几乎可以算是万无一失,可是名门世家出身的你,却丝毫不清楚对于一个毫无自保之力的女孩子而言在那个一切力量都被压制的鬼地方,有多么的凶险,这是你的失察。”
如果说从前千宗主的质问和怒骂的泄愤之举是一次又一次的击溃他的心防令他心神大乱,那么现在叔公心平气和的条分缕析终于让他静下来仔细思考。
“好了,子画,不要再耍脾气了。”白泽的大手在白子画肩头猛拍了几下,然后拿出作为长辈特有的慈爱口吻说:“如果不是真的没有一条不用以身犯险也能守护自己想守护之人的光明大道?谁又想去走那几乎无路可退的独木桥呢?子画,回去吧,她还在这个世间,就算不为了别人为了她,也回到你的位置上肩负起你该肩负的责任,我相信,千姑娘也不会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