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启程上路,她开始不自觉地为自家妹子打算弃前途来:既然确定了要修仙就要正经拜个师父,传道受业解惑倒在其次,主要还是名正言顺对她进行管束。
自己虽然早就开府收徒也有能力教导弟子,在名分上却始终只是长姐,只能不轻不重说上几句,师父虽然是长辈却是隔了一层的,也不太好频繁教训。所以宁丫头既然打定主意要修仙,就一定要给她找个脾气厉害的师父管着,至于实力如何其实并不十分重要,左右自己有空也能对她提点一二。
如此走走停停又是几个日夜,三人距离蜀都皇城愈来愈近,所经过的城镇愈来愈繁华,在她看来却是愈来愈心惊。
一路走来鲜花着锦一派热闹繁华欣欣向荣,民心却是愈发跌落尘埃渐入泥土,再不复当年爽利明快泼辣透彻的天府之国。赣中的瓷器三秦的陶器东楚的丝帛晋北的棉麻,入目所见皆是邻国盛景,乡民口口相传俱是邻国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高贵时尚。
外来的物产被追捧到天上去,反是蜀中本土特产落了尘俗,被贬得一文不值简直成为下等的代名词。她震惊,很难想象如果孟玄朗迟迟无法发现藏在一片繁华盛景下的潜在危机,未来的蜀国会变成什么样子。邻国的附庸?还是傀儡的王朝?
不过显然,两个小丫头的兴致完全没有受到这一异像的任何影响,依旧兴致勃勃的感受来自人界的繁华和美好生活。
对,也是,仙界要守护的是整个六界,或者说得更大头一点就是整个人界无数个凡世,而不是单一的某一个国度,某一个王朝。若是人界的王朝过分不争气,说不准仙门还要特意去扶持某股势力将其推翻,归根到底守护的只不过是整个天下百姓,民生疾苦。
天下大势自古以来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某一个王朝的颠覆对下头的百姓而言其实未必是件坏事,只是终归多年同窗情谊,也是曾经养育她的故土故国,她始终希望孟氏这一家子人能过得不错……只证实后玄郎若真扶不上墙至此,那她也不会进一步过多干涉。
再经历一座城镇,三个女子仿佛奇遇一般遇见一桩奇事,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站在一家云锦布庄门口,哭天抢地捶胸顿足,堂堂七尺男儿活脱脱一副如丧考妣的尊容。
三个女子何时见过如此阵仗?她们生在仙界见多了的,便是男儿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英武豪迈——比如若干年前的平淮。
幽若私以为就是当年她师父如何痛苦难捱哭喊得也颇为克制,她何时见过哭闹到如此不顾脸面的场景,更何况还是个大男人?止不住的更加好奇。
三个女子驻足片刻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这位相公的发妻朱氏母家原是江南布商,这位相公乃是为吃软饭的赘婿,仰仗岳家扶持在此地立下门户,可怜好景不长发妻嫡子俱过身于一场地震,后来他继承发妻遗愿,立志要将云锦布庄发扬光大……
这些内容对当地人而言虽然早是老生常谈,但无奈于四周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都是心软之人,每听这位情圣先生声泪俱下的哭诉一次,原本还有些疑虑的心就多软一份,然后大肆冲到他的铺面里面大肆消费一番,算是鼓励他的事业。
这其实并不奇怪,女子本来就是感情的动物,连仙门大的两个见多识广的小姑娘都被成功迷惑,更何况一辈子并不能见识太多风土人情的人界女子?
当幽若和绵宁满载而归抱着满怀的云锦布料成衣站在花千骨眼前的时候,她好笑的轻敲了一下俩丫头的脑袋:
“你们会做衣裳?”这可并不是仙门弟子日常修行的必修课程啊?
“所以我们还额外买了成衣。”俩丫头的回答好悬没把花千骨气个仰翻。
她捏着薄薄的布料和明显就是粗制滥造的成衣,如此用料下乘针脚粗糙,难怪要用如此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博取同情以求招揽客人。
她是从来都不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的,总觉得与其把后半辈子交人手里,还不如自己多付出些努力吃些辛苦,自己为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得实在。
幽若和宁丫头果然还是天真单纯的小孩子啊,自己得好好把这俩丫头看严实了,免得以后吃亏,被骗了还乐颠颠的帮人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