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练舞休息的间隙或者回家无事可做的空闲阶段,我就已经幻想过无数次表白被苏冉拒绝的桥段。
『对不起,你是个好人,但我只是把你当朋友』
『千总你是变态吗,我们都是男的啊』
『滚,真恶心,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像个十足的悲观主义者幻想着更坏的结果,也乐于想象听到这样的话后变得心灰意冷要死要活的我。我固执地认为提前让自己受到精神折磨等到真正难堪的场面来临才不至于乱了阵脚,搞得自己在他面前狼狈不堪。
但是我终究是搞不懂苏冉这个生物。
我预设的回答里没有他那句『噢』。
表白会得到两个答案,一个是接受,一个是拒绝,他偏偏给了让我措手不及的第三个答案,模糊不清模棱两可,这样的重磅炸弹杀伤力巨大,几乎让我尸骨无存。
暧昧是一记毒药,让你每天抱着幻想,一面可笑地自哀自怜,一面疯狂地飞蛾扑火。再强悍的人也抵抗不住,最后被摧毁得疲惫不堪,体会过的人是不会想再体会第二次。所以要么得到,要么彻底毁灭这段感情,心里反复地对自己说着这样的话。
向来不失眠的我终于因此尝到了失眠的滋味,那是一种让人抓狂的状态,你能感觉到身体的疲惫与大脑的胀痛,但精神却迫使你保持清醒,翻来覆去,越是想睡越是难以入眠。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让我一度怀疑自己会崩溃,还好没有。
在那之后,我们没有再联系,也想不出再联系的理由。我知道苏冉最近结束了某节目的录制在家休息,但每每拿起手机却连给他发一条微信的勇气也没有。
说什么?
『最近过得怎么样?』
『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吗?』
『没有打电话问我那些题可以写出来吗?』
唯一想说的那句说出口以后,其他话语接在后面怎么看都苍白无力像是在回避什么。
果然表白这种事一旦跨越了那条线,什么都回不去了。
焦虑的情绪不见好转痛苦难堪,想要有所改变又无从做起,像一块漂浮在海面的浮木,四周都没有能给你安全感的依靠。没有安全感,只有比以前更甚的恐慌与无助。
心里也有过后悔,但那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现在想想不觉得有何不妥,隐瞒一辈子地兜圈子那不是我的作风,就算此时事情进入了僵局,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更何况,那样的回答是拒绝还是答应也搞不清楚。
虽然脑子里满满都是『这就是变相拒绝的方式』的自虐想法,但心底那个小小的声音还是听得到——
它说,你还是有希望的,苏冉还没有拒绝。
不联系的时间里我把自己关在家里看他录的节目,他时不时会在节目里提起我让我有些暗喜,暗喜完又纠结,这样要命的反复,让我踩在自暴自弃的边缘摇摇欲坠。
那几天压抑的情绪得不到释放感觉全世界都糟糕透了,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让我碰到一件特别不顺心的事,去舞社练习完收拾东西出门的间隙,听到有人在议论,苏冉跳舞那么烂,怎么能跟荣浩站在一起。
这句话的作用力是直接让我的理智降为零。
我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懒得跟他多说什么,黑着脸直接动手打了那个人。拳头砸在他脸上的时候真的有种说不出的痛快,由于力与力的相互作用带来的疼痛转化为奇怪的快感,让我越打越兴奋,如果不是一同练舞的书研拉开我也不清楚最后会是什么后果。
我斗红眼睛的样子有点吓坏了他,大概怕我干出更过火的事,他叫那两人快点离开然后拉我到休息室飞快地带上了门,一而再再而三地确定我已经平静下来后才小声埋怨了句“再怎么样也别动手啊,你现在可是公众人物!”,我盘着腿仰面倒在沙发上心中没有半点愧疚,苏冉是我的底线,不管现在我们之间是个什么状态,触碰了底线的人就是不能忍。
糟糕的心情没有减弱的意思。
这件事发生后甚至变本加厉,一想到在我不知道的什么地方有人正偷偷黑苏冉,我就觉得害怕,我怕我保护不了他,怕他受到伤害。但转念一想现在将我推开的人又是他,是他将我推到一个不上不下不清不楚的位置,我不知道在这个位置的我是否有资格担任起对他的保护。这让我觉得气愤,气他,也气自己,真想一把抓起他的衣领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看我这样为他烦恼真的很好笑。
我幼稚到删过苏冉的电话号码,想着一刀两断再也不私下联系,每次都坚持不过十分钟又会把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又存回去,白痴又窝囊。
没办法,对手是苏冉,我早就输了。
结束练习新舞的那天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兴,像往常一样面带笑容地跟一同练习的哥哥姐姐道谢便自己回了家,回到家疲惫地躺在沙发上窝了好久,脑子里乱七八糟也睡不着,拿着平板玩玩游戏也无聊,索性逛了逛微博。
网络是个神奇的东西,它能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缩得很短,就像面对面倾听别人说话一样。我会时不时上网看看“白果”(白荣浩的粉丝名)对自己的鼓励,这能让我获得很多的动力。看得更多的其实是关于苏冉的消息,关于我们的消息。我很乐意看到我和他的花边新闻,假的也好,还有素白粉们对我们这样那样的双箭头分析,细致到都让我产生『苏冉也是喜欢我的』这样愚蠢的念头。
『白总每次看苏源的眼神,满满都是爱啊!』
『冉冉每次看着千总笑得都好羞涩』
『他们一定是双箭头啦!一定!』
我也不清楚我们的粉丝对我们的了解会有多少,毕竟她们只是从各种各样渠道来的信息中对我们进行分析,但是这样的对话却莫名戳中我的心事。
佳宝也说苏冉在感情的事情上很二,我也没资格说他,在感情这件事上我同样是个笨蛋,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困扰到现在,老实说我觉得自己分析王源的能力还没有他的粉丝强。
或许把苏冉拦着直接问一问死得比较痛快?再三考虑也没有别的办法,还是直接找苏冉问个清楚,立刻,马上。
我立即拨通了那个被删了无数次又存了无数次的号码,接通前又在想他会不会已经把我拉入黑名单再也打不过去——
他接了,谢天谢地。
“……小浩浩?”
“你在哪?”
“公司这边练舞室……”
“我过来找你”
“你不是在北京??”
“飞过来,马上”
不等他拒绝又补充了一句“你别跑”才挂了电话。从出发到登机心情异常平静,就像之前那个狂躁不安的人压根不是我是另外一个易烊千玺。
出租车车速六十码,晃到公司楼下20分钟,停好车戴上口罩熟门熟路地窜上楼去。直到走到舞蹈室前摸到门把手我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心里默默骂了几句“白荣浩出息呢”做了几个深呼吸打开了门。
苏冉正在练舞,看到我进来关了音乐,一边喘气一边奇怪地盯着我看,我一下子被看傻了,只知道楞楞地回看着他,之前在车上打的腹稿全部见鬼去了。
“……没事我就走了”
他说罢就拿起地上的毛巾和背包,是打算逃跑。
有些人一急就容易干出不按常理出牌的事,比如我。听到他说要走心里太慌想也没想就冲上去拉着苏冉的胳膊一把把他摁到了舞蹈室的玻璃墙上,听到他吃痛地“嘶——”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吓人,就像要做什么事的前奏。
我动了动嘴巴楞是挤不出一个道歉的词,心里也嘀咕平时不是挺耿直的吗现在怎么一碰到苏冉整个人都焉了。
没来得及解释就被他使劲推了一把,踉跄了两步差点没站稳。
他像一只受了猎人惊吓的小鹿,脚步慌乱地想逃离。他想故作镇定地离开,背影却出卖了此刻他内心的紧张,虽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不能再逃避着留什么可笑的余地——
“苏冉我喜欢你!”
情急之下我只能激动得大喊,脑子里除了这句也想不出来别的话,傻就傻吧,反正在他面前傻也不是一次两次——
“我说我喜欢你听到了吗!”
本要逃走的人停下了脚步。
“苏冉你倒是耿直点儿说句话啊!”
他站着不动,肩膀开始颤抖。
“你这么不耿直以后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耿直吗!”
“谁说我不耿直啦!!”
气急败坏的人终于回过头冲我吼道,脸已经红成番茄。
“因为你老是不回答我啊!我喜欢——”
“我也是。”
还保持着要说话的口型,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我只幻想过无数次被苏冉拒绝的回应方式,被接受的应对方式,没有。
他似乎有些呼吸不稳,胸膛小幅度起伏着,不知是因为才练完舞还是别的原因,头发湿湿的贴在脸上,看起来分外性感。我听见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这种感觉比跳舞还要来得兴奋。
他是我的了。
他是我的了。
脑海中这样的声音强烈的叫嚣,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为之亢奋,这种不抱希望却中了头彩的反差带来的狂喜让我有点招架不住,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紧紧地抱住了他。我将脸埋在他的颈间呼吸着他的身上特有的奶香味,太美好的事情没有真实感,我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梦醒来其实什么都没有,就像以往那样。
于是我拉开他的白色T恤咬了他的肩膀,力道太大咬破了皮渗出了血,他在我耳边痛得喊了一声然后不满地拧了一把我的腰。
感觉到腰部传来的真实的疼痛感我才心满意足地将那点点血迹纳入口中。铁锈味充满了我的口腔,比果汁的味道还好一百倍。
“为什么现在才回答我?”
我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像是要哭一样,他察觉到了我的不安,轻轻地抚摸我的背,“谁被自己的好朋友表白都会吓傻了好吗……我也需要时间想清楚自己的心情……而且谁知道你是不是心血来潮,要是过段时间就后悔了呢”
他的声音也闷闷的,是平常那种开心的语调,末了又靠在我的肩膀上嘀咕了一句“你那个时候又没有问我。”
原来……
原来那个满是荆棘的牢笼是我自己布置的,然后把自己关了进去,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与自己对抗,像个笨蛋一样。
不,就是一个笨蛋。
“跟你呆久了,变得跟你一样二了”
“你才二!!”
苏冉在我耳边嘻嘻哈哈地笑开,我不知道该做何回应,只是默不作声地勾起嘴角将他抱得更紧。
我想更用力地咬他,想将他融进我的血肉里,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苏冉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不好。
心里一再冲击的暗涌变得平缓,像一只被驯服的野兽,乖巧地伏在我脚边,困扰太久的阴暗情绪被一一击碎,清扫出一片带着阳光的空地,种下的却是名为『占有』的罂粟。叫嚣助长的风疯狂地吹,将我的心揪成一团,异常疼痛又异常开心。
我明白『得到』之后,名为『害怕失去』的猩红热也即将开始——
但是我不害怕,甚至有点兴奋。
我对他的狂放,最后化作疯狂的热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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