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

“在我拼命靠近她的那一刻，我内心一遍遍的乞求——”

“乞求她不要推开我，替代品似乎成了我被接受的底气。”

……

在破晓前，baek安静的在厨房煮咖啡，餐桌上的一本电子杂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划过第一页，异常仿生人这几个字被标红，很是显眼，一行一行的阅读下去，握着杂志的指尖微微泛白，眉头也越蹙越深。

事情逐渐在向着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人类创造的东西，只要稍有一点偏离他的预期的地方，就会造成恐慌和抵制。

出现了一些异常仿生人事件，有逃出家门不见踪迹的，也有反抗主人命令的，还有杀人的。

他的眸光黯淡下来，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这算是故障，算是制造的bug。

他的情感，他的反抗，他的思想，原来都是程序出错的结果，他是个错误吗？

他是个异常仿生人。

人类派警察针对性的调查涉及异常仿生人的每一个案例，他们甚至接受了总公司派过来的高端仿生人协助调查。

人类真的能离得开仿生人吗。

……

他们去到一个公园采景，地上的落叶正在被一个穿着制服的仿生人清扫着。

边伯贤看着他，不自觉走了神。

吴念安静的作画，认真的模样仿佛与这个世界隔开好远，沉浸在艺术里，她就可以将一切抛诸脑后。

所有的过去，伤痛，崩溃，都能暂时性的忘记。

边伯贤帮她扶着颜料盘，默不作声的享受这难得的安详。

他仿佛也能从她身上寻得安宁，忘记自己是个仿生人，忘记自己犯下的错误，忘记过目的不愉快。

“你觉得无聊吗？”

她笑吟吟的问他，他摇摇头。

“不会，我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最近有什么大事吗？社会上。”

“听说有个团体，成员都是仿生人，获得了音乐大奖，引发了不少舆论 ”

“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惊奇的，抛去人们的偏见，仿生人是适合站在顶端的。”

“……你这样觉得吗？你觉得仿生人……”

吴念直视着他的双眼，坚定又温柔的目光扫去了他心头的战栗和忐忑。

“人类创造了仿生人，却没有给他们相应的自由，他们是个新的物种，新的民族。”

“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值得尊重。”

他心头热热的激动，良久回以他所能表现出来的，最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

谢谢你的想法，让我感受到在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里，我们也是被人肯定的。

……

乘公车回家的时候，吴念拉着他远离给仿生人划分的区域。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声音低低的说：“我觉得我应该……”

“我需要你的陪伴。”

他闻声抿唇笑着，挨着她坐下，她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摩挲着轮椅，扭头观赏着窗外的景色。

边伯贤垂眸端详着刚刚画好的画作，那些颜色的应用很是巧妙，搭配起来是意外的美丽。

好神奇，画画这件事。

“秋天的傍晚总是很迷人。”

“是的 ”

“或许你想试试吗？”

“什么？”

“画画，等会儿回到工作室，我可以帮你拿新的材料，你试试作画，如果感兴趣的话。”

“当然，当然感兴趣……我很愿意……”

……

他握着画笔的手有些抖，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状态，紧张的抿了抿唇。

“我该画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

以他的完美程序，画一幅画是小意思，于是他的目光落在墙角立着的一块画板上，是一幅风景画，咬咬牙决定后，他便挥笔开始了“艺术创作。”

画毕，只用了很短的时间，baek就画出了一幅堪称水平一流的作品，如果观赏者不是吴念的话，绝对会赞叹不已。

她挑挑眉：“是个完美的复制品。”

“不过我更期待你自己创作的，属于你的。”

她帮他替换上新的画板，双手抱着一杯热茶在他身侧陪着他。

她喜欢喝洋甘菊茶，身上也有类似的淡香，此时让他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都要温暖。

外面是黑漆漆的夜，屋内是暖色的灯光，安安静静的没有言语，只有baek画笔划过纸张时沙沙的响声。

等他停笔，扭头对上吴念认真的神情，像小学生交作业时的忐忑紧张。

画风很明亮，内容又比较简单，只是两只手，一只从天而来，一只从地探上。

“如果让你给它起个名字，会是什么呢？”

“这是一只从天而来的手，拉着下面的脱离……一些痛苦，或是不好的事情。”

“还是横着看，两只本来紧紧相握，后来被迫分开时挣扎着互相够到的样子？”

“是前者还是后者？”

baek沉思了良久，说实话这是凭他主观意识不自觉画出来的，从他的情感来说，倾向于前者，但是眼前若有若无闪过的东西，又让他感觉是后者。

“或许两者都有。”

吴念有些意外，理解的点点头。

“好吧，你说了算，这个初生儿我会替你好好保存的。”

“我来吧，就先放在这儿晾干吧。”

“洋甘菊很助眠，我已经犯困了，明天的画展是几点来着？”

“上午十点，是该休息了。”

……

夜晚静悄悄的，只有走廊留了几盏灯，吴念为边伯贤安排了房间，其实大可不必，他站在任何状态都可以处于待机状态，他不需要休息。

所以他每晚都会站在吴念房间外，静静的听着她的呼吸声，不自觉的模仿她的频率。

是有些无聊的事情，可是他乐在其中，反而觉得心安。

所以当吴念因为做了噩梦惊醒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baek打开床头的一盏小灯，吴念才缓过神来，望着他担忧的神情，一时间心塞的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苍白着脸苦笑着说：“看来洋甘菊安神的效果没有那么好了。”

“……是噩梦吗？”

“嗯……不好的梦，所以不想回忆了，可以给我讲个小故事吗？我需要转移注意力。”

baek勾唇微笑：“要知道，仿生人程序里有着成千上万个故事。”

“从前有一只熊，他养了一只兔子，准备过年吃掉。”

“在这期间他一直和她一起生活，照顾着她。”

“终于过年了，熊把兔子用红布盖上，拿着刀叉准备吃掉。”

“忽然兔子把红布掀开，对熊说——”

“你终于要娶我了呀！”

在朦胧的灯光中，他笑着给她讲故事为了让她安心，她的眸子闪动着水光，说不上是感动还是想起了从前。

总之她更难以入眠了。

“真是个可爱的故事。”

“你喜欢就好。”

“一起看部电影吧，我很容易在看电影的时候犯困。”

“好。”

他们放了一部老电影，关于亲情和爱情的。

电影画质并不好，但是剧情以及演技都很在线，流露出来的感情也是真的戳人。

电影放的低低的，吴念窝在暖暖的被子里，baek坐在她身边，背靠着床头。

“什么是爱？”

吴念愣住了，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问题。

“爱有很多种，每一种都值得一个人刻骨铭心。”

“在遇见你之前，我曾服侍一个三口之家，男主人是个瘾君子，没什么可提的，女主人是个刻薄又小心眼的人，但是她把全部的温柔给了她的孩子。”

“她的儿子，是个小男孩，有一次冬天，很冷很冷，家里又断了暖气，晚上睡觉的时候被窝冰凉，家里只有一个热水袋。”

“于是女主人装了热水，去到她儿子的房间，放进他的被窝帮他暖好，她拍着儿子的胸脯温柔的看着他入睡。”

“后来热水早凉了，天色也很晚了，她缩回自己的被窝，冷的打了一晚上冷颤，第二天顶着硕大的黑眼圈。”

“这是爱，对吗？”

“……对，这是母爱。”

吴念听的有些眼眶发热，baek看着她，仿佛有很多话想说，但又有种种顾虑让他欲言又止。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的是这样。

你知道我怎样想吗？

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缩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