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还是爱

他们的第一次爆发争吵是吴念挑起的。

那晚边伯贤在厨房做饭，一边翻炒锅里的食材一边跟她念叨做饭的注意事项。

“油热了的时候往进下东西要轻点，不然会溅出来烫到你。”

“你怎么老是这么唠叨，烦不烦啊！”

边伯贤愣住了，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发脾气。

她那含着气愤不耐的眼眸一下子把他拽回了几年前，吴念对他无比厌恶的时候。

他慌张的关了火，想要触碰她却又不敢，最终垂下眸子对她说。

“对不起……”

“……”

等他盛好饭给她吃的时候，她再一次发着脾气摔了筷子。

“这饭这么咸怎么吃啊！”

他还是不生气，抿了抿嘴站起来又蹲下去捡起她摔的筷子，去厨房取了新的轻轻放在她手边。

对上吴念通红的眼眶，他颤抖着嘴唇再次说。

“对不起……”

吴念感觉到无比的伤心，以及挫败，她想着法子的无理取闹想要让他发脾气，和她吵一架。

她从来不敢相信自己会幼稚到这个地步，因为网友的一句话耿耿于怀好几天，甚至想要通过伤害他作出苍白的证明。

可是他还是那样，像摊死水，不管她多么狼狈的往里面砸石子，都掀不起任何波澜。

她站起来崩溃的大哭大闹，像个撒泼的孩子一样跺着脚捶着他的胸口。

“为什么又是对不起！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听了这么多年！”

“我要的是一句我爱你……”

他的眼眸中泛着水光，捏着衣角的手指发白，就那样安静的看着她崩溃，绝望。

“你对我，到底是愧疚还是爱？”

他没有回答。

“你爱过我吗？”

问出这最后一句的时候，她深刻的感受到喉咙的酸涩，和声音的颤抖。

这次他倒是回话了。

“对不起……”

算了，算了……

怪不得他总是无底线的包容她，教她生活上乱七八糟的琐事，从来不对她发脾气不跟她吵架。

原来他从来不爱她，他根本没有想过爱她长久，只是在践行那句照顾她。

“我们分开吧。”

……

其实一开始主动提出交往的时候，吴念仍是没能放下对他的恨。

她以为他会爱上她，然后她要以此狠狠的伤害他，他要和她一样痛苦才算道歉。

可是，是什么时候呢……

是什么时候，被狠狠的伤害的那个人变成了她呢。

而边伯贤，在他自己也分不清爱还是愧疚的那些年里，温暖了吴念的整个青春。

后来她又谈了一个男朋友，他和边伯贤一点都不一样，他阳光直率，不会迁就她的小毛病，不会无底线的包容她，更不会一味地委屈自己讨好她。

他们会总是因为一些小事争吵，却在这些琐碎中逐渐磨合彼此的脾气。

“我给你打了几百个电话了，你调成静音一个都没接！”

“我有个重要的会议所以调了……”

“那现在又没有开会，为什么不调回来！”

“这又不是我的错……”

刚开始吵了架他并不会哄，只是沉默的看着她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哭的眼睛红红的。

后来他会哄了，就来哄她把矛盾化解清楚，她就会把不痛快都讲给他听，他会解释给她听，给她讲道理，很快又和好了。

“世勋，你说一段感情一直没有争吵是为什么？”

“或许是在很努力的维持这段感情吧，如果是一方，那么这一方会过的比较辛苦吧，因为一直在迁就。”

“那，那像我们这样老是吵架呢？”

“我们总是吵架并不意味着我们感情有问题，只是我们对某些事物的感受不同，看起来是在评对错，其实是在交流感受罢了。”

闻言吴念突然钻入他的怀里，她不必再用力的抱紧他来汲取心安，她感到很踏实。

她明白了，真正的爱中会有争吵，摩擦，两个人都会会行差踏错。

爱不是感动，不是讨好，不是一声不吭。

她早该明白。

……

再后来，她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坐在靠窗的化妆镜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晃了神，突然听见一阵熟悉的车铃声。

她从窗户探头望去，外面阳光明媚，不过几个骑着自行车的陌生人路过，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她缩回头来坐好，不敢品味刚才是否有一丝不该有的期待。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我爱你，阿念。”

我爱你，阿念……

就这一瞬，这一瞬她突然想起了边伯贤。

想起他湿漉漉的眼眸，他洗衣粉味儿的怀抱，他永远唠叨不完的琐事。

在她彻底放下他的余后几十年里，她再也没有联系过他，见过他，也再也没有想起过他。

就像把他遗落在了一个角落，任那角落积土积灰，再没翻开看看。

她永远不会知道天上有几颗星星，地上有几粒尘土，空中飘着几滴雨点。

就像她永远不会知道，结婚那天那个作为服务生，站在角落目睹了她是怎样幸福的边伯贤。

“我爱你，阿念。”

“我当然爱你。”

愧疚还是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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