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江氏的少宗主江九酒于那次夜猎考核时不知所踪,就连身为紫电器灵的江轻舟也不能窥探到人带着紫电在哪里。消息传回了云梦莲花坞,江澄亲自带着人在外面找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哪怕有其他世家的帮忙,仍然一无所获。
江澄望着冷下来的莲花坞面无表情,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他刚接任家主,孤身一人的时候。冷,寒,无边的孤寂。他沉着脸,嗤笑一声,带着面上的憔悴、眼下的青黑,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向着自己房间的深处走去。他打开密室,跪在发妻的灵位前,无声呜咽着,这是他第二次在发妻的灵位前哭的像个孩子。
江澄那不为人知的发妻,是他母族眉山虞氏那一支远族旁支的一个姑娘,闺名虞梓妍。姑娘很好,完全是江澄年少时的理想型,又同样的聪慧机敏、坚强果敢,最重要的是她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哭泣,也不会暴躁。与江澄的母亲和姐姐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在外公为江澄安排的相亲宴上,江澄与那个姑娘一见钟情。
其实,一开始姑娘的家里是看不上江澄的,尤其是在江厌离嫁到了兰陵金氏以后。那段日子,江澄的日子算不上不过,在外的名声也算不上好听,他本人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但是好在后来,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还有了九酒这个唯一的女儿。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那个姑娘早逝,姑娘的兄长在姑娘的棺椁前逼着他写下休书、还想着带走刚出生不久的江九酒。
那个时候的云梦江氏就是一个烂摊子,姑娘的娘家并不想让自家的女儿在死后还不得安生。云梦江氏和兰陵金氏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他们不希望虞梓妍死后也被世人泼上脏水,背上一些有的没的指责。
虞梓妍灵柩前的江澄麻麻木木,若不是金光瑶出手相助,怕只是他连唯一的女儿都留不住。是以,后来他在金光瑶上位以后也出了一份力,这些年两个男人一起抚养孩子,也生出了一些惺惺相惜的情分。
密室里的烛火摇曳,江澄以手掩面,这些年江九酒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动力。金凌?算了吧。他对金凌这个外甥的感官复杂得很,一方面是血脉相连的亲近,一方面又是对他父母的埋怨。也正因如此,他对金凌的教导从来都是不假辞色、训斥较多。
他撑着三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出去关上密室,出了房间。院外,金光瑶和金凌已经在那儿等着他了。
“舅舅......”金凌上前两步,想说些什么,就被江澄抬手打断了。
江澄哑着嗓子,指了指外面:“小孩子家家的赶紧回去睡觉!”
金凌有些不服:“可是九酒她......”
“我女儿我自己会找!现在给我滚回去睡觉!”江澄的语气很不耐烦,像是忍到了极点,而且他的脾气本来就很暴躁。
“好了,金凌先回去吧。小叔叔会和江宗主找到九酒的,九酒也不会有事的。”金光瑶浅浅的笑着,安慰似的拍了拍金凌的肩膀。
金凌叹了一口气,牵着仙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江澄的院子。
江澄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说:“我那个不省心的大舅子怕是又要来要九酒去虞氏了。”
金光瑶听出了他的无奈和他的疲累,但是也知道此时的安慰对江澄来说都是废话。他勉强一笑,对着他道:“金蝉那些孩子说,最后无意见看到九酒跌进了夜猎山林中的一片菱湖。”
江澄猛地抬头:“可曾有人去找过?”随后转念一想,立马站起身来改口,“不不不,我马上带人亲自去找!”
说着,江澄就想马上出去找人。
金光瑶看着江澄不修边幅的脸,还是把他按了下来:“江宗主,那你现在还是好好休整一番吧。若是你都病倒了,九酒在外面担心不说,寻找九酒的主力怕是也懈怠了。”
江澄仔细想了想,又重新坐下,一手扶额,轻叹一声:“也好。那我只休息一小会儿,就马上去找九酒。九酒还是个孩子啊......”
渐渐地,金光瑶便听不到江澄的声音了。他侧目去看,江澄已经撑在院中的石桌上累得合眼睡着,呼吸绵长。
金光瑶瞧着江澄的目光很是复杂,最后还是给他披了一件厚披风在身上。
江澄很爱江九酒,金光瑶一直都知道。江澄对着金凌都很严厉,对着江九酒那就是一个实打实的慈父。或许是因为江澄自己原本家庭生活的不幸,他才更想让江九酒活成她自己想活的样子,不必唯唯诺诺,不必心惊胆战,更不必承受那么些不必要的心理压力。江九酒就是江九酒,独一无二的江九酒。
江澄将自己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都给了自己的女儿。可是还是觉得给的不够,怕女儿过得不好、觉得不快乐。
江澄对江九酒的宠爱,何尝不是在补偿和治愈年少的自己呢?
金光瑶看过江澄曾经在金陵台上被金光善一众老匹夫欺压隐忍的样子,他可以拒绝金光善那些无理的要求吗?可以。可是金陵台上还有一个一心向着金子轩的江厌离。为了不让江厌离在兰陵金氏受欺负,有些东西愣是十几岁的江澄一个人硬生生扛了下来。光是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都觉得那个时候的江澄过得十分黑暗与苦涩,更何况是江澄本人呢?
或许,正是因为虞紫鸢在世的时候给了江澄无边无尽的压力,莲花坞重建的时候江厌离执意嫁去兰陵金氏拖了江澄的后腿,给了他更多的压力,才让江澄变成了十几年后矛盾不堪的样子。
这边的江澄老父亲等人为了江九酒的失踪殚精竭虑,而江九酒也在一处屋子里醒来,一睁眼就对上了正在给她诊脉的蓝启仁的眼睛。
小姑娘懵懵地眨眨眼:“先生你好?”
渣渣饺子江爸爸和小江同学的父女情还是挺美好的,江爸爸真的超爱小江,曾经的江爸爸甚至把女儿一度当成了自己的救赎。他窃喜着女儿很像自己,但是又非常害怕女儿活成自己。小江在同龄人面前活得肆意张扬,江爸爸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