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四回
赐婚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宣旨太监在宋羽辞床前读完太皇太后懿旨，并笑着说太皇太后说了，县主有伤在身不必谢恩了，等过几日伤势痊愈了，同林大人一起进宫谢恩就是了。
宋羽辞点点头，说了声有劳公公了！
红穗请宣旨太监去喝些茶歇歇脚。
赐婚本是高兴的事，可是宋羽辞如今是在没有心情高兴，本是堂堂县主，太傅嫡女，猛然间获悉自己的私生女身份，让宋羽辞怎么可能不难受。
若不是爹爹亲口说出来，她如何都不会相信，如此疼爱自己的爹，居然是自己的姑父。
周氏本在外头院子跪拜接旨，太监走后，周氏进了门，见宋羽辞没有半点笑颜，走过来道:“怎么了？一脸愁容的，太皇太后的懿旨赐婚，这是多大的殊荣啊！林家虽然和咱们家立场不同，到底也不敢欺负你的！这几日就要三媒六聘的，事儿多着呢！”
说完，宋氏看了看宋羽辞的伤，居然才几天结痂就脱落，只是一条粉嫩新生伤疤，着实是不好看。
“我那里有上好的去疤药，等会我让我身边的人给你送来！这姑娘家家的落疤，夏天还怎么穿轻薄的纱衣？你的亲事定了，你爹也能省着心！千算万算，还是算不到居然当初拒婚林家，到头来还是要嫁给他！”周氏感叹缘分的奇妙。
靖柔长公主府
萧清雪淡淡的看着林凛，视线在林凛身上打量了好几遍，林凛立在萧清雪跟前，不卑不亢气宇非凡。
“你既然知道了这些事，怎么不告诉皇上？”
片刻后萧清雪端起桌子上的茶，悠哉悠哉的品茗。
林凛却观察到萧清雪端着茶盏的手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目视萧清雪，道:“我也是人，自然也有心，羽辞和这些权力斗争没有关系，我不想让她卷进来！倒是公主殿下，所做之事处心积虑，图谋不轨。”
“你也真敢胡言乱语。”萧清雪对林凛说的话十分不以为然，抬眼间眸光中闪现过一丝杀意，而后杀意瞬间褪去，依旧是端庄宁静的浅笑着:“我是文帝唯一血脉，萧家最尊贵的出身，即便我图谋些什么，也不过是从自己家仓里搬粮食！若不是我女儿喜欢你，你在我眼里，不过就是萧家的一条狗。”
萧清雪虽然语气温柔和善，可说出的话实在难听，林凛并不生气，别人对锦衣卫再难听的话都有，每个都生气他估计就活不成了！林凛浅笑着，坦然看着萧清雪，道:“我心知肚明羽辞的身世，念公主是羽辞的生母，奉劝一句，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锦衣卫效忠的不是萧家，而是皇上，就算是狗也是皇上的狗！不是公主的狗！”
萧清雪一瞬间面上的笑容破裂，露出些许不善，道:“锦衣卫是我父皇文帝创立！效忠的是我父皇，谁是皇帝锦衣卫就效忠谁！若是萧定睿不才，被别人篡位，那是他无能！”
“看来公主娘娘，是打定主意要图谋不轨。”林凛收起了笑容。
“难说！总不能你信口开河欲加之罪，我都要接吧？说话要讲证据的，我可是天圣的大功臣，天圣百姓心目中最无私的长公主！林凛你的名声如何？不用我直接提明吧？若是诬陷我，可是不小的罪名！你们北镇抚司检查百官，就不怕被百官反参一本吗？”萧清雪胸有成竹，林凛不过是个锦衣卫三品官员，甚至没有一点实际的财权兵权，她萧清雪根本不放在眼里。虽然欣赏，但也只是觉得是个人才，可若是不听话不懂什么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别怪她不客气。
林凛眸色寒凉，这个靖柔公主的神色太过无情，城府颇深，不是个好对付的。
“你查你的贪官污吏，与我不相干我不会为难你，可若是你手太长管的太多……”萧清雪低头看着自己纤长白皙的玉指。
“公主做这些，都是为了羽辞吧？”林凛盯着萧清雪，神色凝重道:“羽辞善良，最讨厌玩弄权势，心狠手辣无情之人，公主虽是她的生母，却太不了解她！若是她知道这些，知道公主所做会不利于宋家、徐家，羽辞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萧清雪微微眯眼，耐心的听林凛说完，然后笑了，温柔如水的笑容，却说着无情的话语:“羽辞将来是不是要成为林大人的遗孀，我是不是要提前为羽辞相看下一个人家呢？”
“公主，你做的这些，已经威胁到羽辞了！羽辞这次在晖州为何遇刺，何人指使？因何原因？公主真的不清楚吗？公主，羽辞是太皇太后唯一的血脉，尚能狠下杀手，你若是太过分，只怕太皇太后也会痛下决心清理门户！”林凛道。
萧清雪闻言，愣了一下。
林凛看萧清雪的反应，看来她是不清楚的。
“能不经皇上知晓同意，在诏狱里提走犯人，指使他们杀人的，除了太皇太后，卑职想不到别人！希望公主明白，最是无情帝皇家，如今太皇太后唯一的血脉是皇上，皇上尊她为太皇太后。”林凛继续说道。太上先皇为了萧家的江山征战了一辈子，呕心沥血了一辈子，卢氏是他患难夫妻，共同携手开创江山，若是有人妄图搅乱朝纲，太皇太后必定不允。
太皇太后卢氏和靖柔长公主是不一样的。
太皇太后与皇上虽然相互牵制，不过是政见总有不合，太皇太后推崇文帝仁政，无为而治。皇上却意图改革，发展商业贸易、修订新的律法、严厉打击朝廷党派……
可靖柔公主就不一样了，她对皇上是妄想取而代之，以此报复当初被迫因皇室利益而与丈夫女儿分离，在瓦剌受尽背井离乡举目无亲的哀痛，堂堂天圣最尊贵的公主在荒漠草原上寄居篱下，唯一可以凭仗的就是布哲的宠爱，以色侍君终日如履薄冰。
“你知道羽辞的养母，徐姐姐是怎么死的吗？”萧清雪忽然回忆起了往昔，那个永生难忘的夜，萧清雪对着林凛娓娓道来。
徐玉容当时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知道萧清雪妥协愿意和亲时，气冲冲的进了宫质问萧清雪。徐玉容的性子最是温和，她那晚发了好大的火，火气平静下来后，她劝萧清雪逃出宫，带着两岁的羽辞去见徐怀言，让怀言带着她们母女逃离天圣，天涯海角找个小地方安顿。
萧清雪犹豫不决，徐玉容说动了萧清雪，萧清雪换了宫女衣服正要出门。
太皇太后却在此时出现，太皇太后怒火攻心，斥责萧清雪不配做文帝的女儿，瓦剌若是见不到萧清雪，必定认为天圣出尔反尔，到时生起祸端，必定生灵涂炭。
徐玉容替徐怀言不平，怀言自十二岁随先帝文帝征战沙场，为天圣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他领兵打仗在外，太皇太后却全无体恤，就算是瓦剌率兵来攻，相信怀言也能打败瓦剌！可是太皇太后为了自己的权力争斗，却要让萧清雪和亲，文帝在世时明明赐婚二人，太皇太后违背先帝誓言，令徐家将士寒心，徐家如何自立？怎么不怀疑自己服从的是不是明主？
太皇太后气急，斥责徐玉容胡闹添乱，给了徐玉容一耳光，徐玉容在凤凰台上因有了笨重的身子，重心不稳摔倒，从凤凰台几十层台阶上滚落，小产血崩而死。
林凛听完，叹了口气，道:“宋夫人为了弟弟，也算掏心掏肺。”
萧清雪冷笑着，不甘心的说:“萧家的天下，一半都是徐家的功劳，徐伯父是我父皇的结拜兄弟，跟随父皇打天下忠心耿耿，几次救我父皇于危难之中，徐怀言与我青梅竹马，为了娶我得父皇欢心，戎马一生，却都没等到婚约履行，徐姐姐将门虎女温柔明理替我照顾羽辞，本与姐夫恩爱非常，却因母后失手导致她逝世……姐夫不知道真相，我只能骗他和怀言，说是我与徐姐姐生了争执不慎害她发生意外，试问若是姐夫、怀言还有羽辞知道真相……都能平心静气的效忠如此忘恩负义无情无意的萧家皇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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