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儿……妮儿……”水天一色,风光无限,短棹击碎水中云霞,涟漪阵阵。
岸上的芦荡里走出来个小童,衣不遮体,身形瘦弱,手中抱着个小盅,盅里冒着水汽。
“今个怎么回的这么迟?”小童表现出完全不符合年纪的语气和神态,停好舟的老汉不知是没带过小孩还是怎么着,不觉怪异。
“妮儿看,这是啥?”他小心翼翼掀开烂布,两方黄糖呈在其中,咧嘴露出一口烂牙。
小童有点生气,这很贵的。但还是装作高兴的收下。
“咱妮儿乖,会给爹做饭。”老汉喜洋洋的操起黑手吃饭,小童将筷子一摔:“洗手!”
“好好好,听妮儿的。”
面前的老汉是这个时代最底层的劳动人民,苏长宜恨恨的想,吃了一口碗里的糙米,因为他,穿到这儿三年了,都没走出这个芦苇荡!
夕阳无限美好,远处天边一排琉璃瓦闪烁着迷人的光芒,那里是城墙,可望不可及。
高大的城墙里住着人,而城墙外芦荡里窝居的是不被官方承认的难民。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天一黑,便什么都不能干了,没有任何夜生活,苏长宜围着唯一的一床被子,在小茅屋里想:她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吗?想当年“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激情澎湃,如汪洋大海!如今……
算了,睡觉吧。
晚安,不用关灯。
第二天早早醒来时,奇怪地是没有听到老汉震天的呼噜声,怎么回事?
晨光漏过茅屋投在苏长宜身上,有些刺眼,她鼓起勇气,颤着双手轻触床上那人,“爹”,声音有些嘶哑,凉的?“爹!爹!”
老汉没有醒来,他再也没有醒来。
她不清楚老汉有多大岁数,但她知道老汉一直身体不好。
每日食不果腹,朝去暮归,身体能好才怪?!
老汉的病是贫穷。
他死了,她该如何?约莫是饿死在芦荡,然后被野兽吃掉尸体。
…… ……
…… ……
苏谨弯腰进入凌乱的茅屋时,闻到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然后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床上躺着一个,形销骨立,已是死相。那床不算床,是一些絮状物压成的毡子。床边跪坐着一个稚童,很是瘦弱,一双眼睛引人注目,她衣裳半旧不新,勉强遮住身体。
不知她是年纪太小,不知何为生死;还是她只以为床上那人睡着了,不哭不闹,倒有一分坦然之态。
苏长宜抬头看那来人,一身衣裳周周整整,面容白净,双手养尊处优,鞋沿只染了层轻尘,右手拄着的木杖还刻着花纹。
他蹲下来眼里含着无限善意和温柔,“小姑娘,哥哥来接你回家。”
苏长宜疑惑的是:他是如何晓得她是小女孩?有猫腻。
“家?”
“是,家里有漂亮的裙子,暖和的房子,甜甜的方糖。”他拉着苏长宜就想坑蒙骗走。
“有爹和娘吗?”
“有。”
苏长宜拉了拉苏谨的衣角,轻轻地说:“哥哥,可不可以让他入土为安?”
她指了指床上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