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该起床了。”
苏长宜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从床上坐起。雕花细腻的朱窗外片片荷花沿向氤氲淡彩的湖面。锦被顺势从身上落下,及腰的长发很是凌乱。
若是从前她早就一把将头发剪了,但如今不用忧愁此事。她是小姐,虽然是个不值钱的私生女。
丫鬟小齐弄好了熏香、刨花水之类的东西,开始用璞玉梳梳头,梳妆台是上摆好的一排簪子、钗子、步摇,灵活熟练的梳了个小双髻,左右各插一朵珠花装扮。
“小齐,为何不用那些珠玉首饰?主母赐我不是说让我好好打扮吗?”
“小姐初入公家,有所不知,今上提倡节俭,各家的金枝玉叶都以朴素无华为美,凡未及笄的小姐金银玉石都带不得。”
苏夫人欺负她没见识情理之中,但一个只比她大两岁的小丫鬟如此利己,审时度势,就有点奇怪了。
“小齐,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苏长宜这么突然一问,小齐“嗵”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紧张道:“奴不敢,奴别无他想,奴只是觉得既然主公将奴赐给了小姐,那奴这辈子能倚仗地就只有小姐了,小姐风生水起,奴跟着鸡犬升天;小姐跌落,奴便跟着落魄。”
苏长宜一扯嘴角微微笑道:“真是个乐观的小丫头,我不过是个私生女,你还想着沾我的光?”
住在苏府已有半月,虽然主公爹让她住在青花苑,清净僻壤,但还是有流言蜚语传入耳中。
“听说五小姐并非主母的亲女儿,否则为何主母如此冷淡,不让五小姐住在在焕云居,偏生搬在青花苑?”
“青花苑里的荷花不是最为清丽,静王爷亲口夸赞过,堪称栎城一绝?”
“好看能当饭吃?静王爷走后,青花苑的池子了就淹死个丫鬟。”
……
……
后来越传越逼真,传地有鼻子有眼,说苏长宜她亲娘是哪家青楼的花魁,与主公上演了一场爱恨离别,苏长宜也很好奇,她的娘亲是谁。
今日她需要去轻学堂,与其他小孩子进学。轻学堂是苏府对苏家子弟设的启蒙班,专请地教书先生,虽然这个时代知识被上层男性垄断,但名门以女子识书也为风雅之事,据苏长宜观察,这里的文字她还真不认识。
学堂里最为自在的是苏覃,她坐在最前面,被许多旁系子弟拥簇,主公唯一的嫡亲女儿值得所有人交好。
苏霖斯斯文文站在一旁,可能是年纪略长,年少老成,不与他们厮混,这般好模样长大后约莫是个翩翩佳公子。
唯一的妹妹苏栏坐在角落,明显是在避着苏覃,她看了一眼苏长宜,有同病相怜的味道。
是啊,她们都不是嫡女。苏长宜对众位小孩子的目光熟视无睹,走到最后一排,稳稳坐下。
教书先生是一个干瘦的老头,负手握一本书卷,咳了两声,问:“五小姐,五小姐在吗?”
老师点名,苏长宜下意识就站了起来:“在。”
“你可读过《月经》《广义启蒙章》?”
“不曾”学堂里隐隐有人在嗤笑,看来这两本书在这个时代是很基础的东西。
“你可曾读过《千字文书》?”
“不曾。”已经有小孩子憋不住笑,发出声音。
教书先生皱了皱眉,面色微愠: “老夫且问你,你可识字?”
苏长宜摇摇头:“不曾。”
众位小孩子涵养不足,哄堂大笑,教书先生用书卷狠狠拍桌子:“肃静!”
从今天后,她便得了个“三不小姐”的浑号,苏长宜涵养功夫极好,不与这些小孩子计较。
只是用毛笔写字,写地她好生烦恼,瞅瞅座位旁的三哥哥苏霖,他的一手好字令人羡慕。
似是察觉到苏长宜的目光,他别过头,问:“五妹妹,怎么了?”
她摇摇头,无奈的看向身前的牛头鬼神。
苏霖笑了笑,走到苏长宜身后,抓住她执笔的右手,带她用笔。
“五妹妹其实很厉害了,谁的字不是天长地久练呀来的?三哥哥第一次写都没有你的好。”
苏长宜想,她要是连一个小孩子都不如,那该有多不济?只是为什么有一种占人家便宜的感觉?苏霖才十岁出头,而这局身体不过七岁,两人又是兄妹,是自己想多了,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