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睢晚带着丫鬟,手里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
她一路往云大人的书房走去,还没到地方,就有小丫鬟进去通传。
里面父子二人讨论诗文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便听到云大人笑着说:
云大人让她进来吧
距离那天说出让父女间几乎恩断义绝的话,已经过了半年。云睢晚突然仿佛想通了一样,伏低做小,每日换着花样给云大人送自己亲手做的点心,不但云大人有,云寒有,连李姨娘都有。
云睢晚从小性子倔强,所以一开始云大人他们也怀疑其中有诈,云寒更是连番嘲弄,甚至拿点心去喂狗和鸟雀,来检验是否有毒。
但是时日久了,又加上云睢晚亲手把李姨娘一家的身契偷了出来交给了云大人,把云夫人气得一病不起,李姨娘他们也就放心了。
她显然不似作假,大概是看着势头不对,于是干脆全副心思去讨好大权在握的李姨娘了。
云大人还是柳娘聪明,把晚晚和她那个作妖的娘分开关着,晚晚果然就想通了。
云大人朗声笑着,当着云睢晚的面这么说道。
云睢晚是晚晚不孝,让爹和姨娘担心了。
云睢晚的样子随云夫人,虽然五官不如李姨娘那般妩媚多情,但是端庄雍容,如同莲花清雅,差涩笑起来的时候,一派小女儿的干净。
云睢晚我一个从没出过门的女儿家,哪里就知道事情了,幸好姨娘特地派人来教导我些针线刺绣,把那书本子都丢了,日子过得简单清静,只觉得脑子再没有比这半年清白了。
云睢晚此刻回想起来,前十几年的事情竟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一样。
李姨娘被捧得高兴,顿时也笑了,举起酒杯说:
“哎呀,这才是一家人说的话呢。我们女人活在世上,把后宅打理好,把自己的夫君伺候好才是正道。你娘到底是书香门第出身,被教得有些迁腐了,反不如晚晚懂得变通……”
李姨娘在中秋之月下笑得妩媚无比,一派志得意满。
“来,如此中秋明月,我们一家人合该好好喝一杯才是。”
“是极是极,我原看妹妹每天被夫人带着念书吟诗,就觉得不对。咱们男人念书乃是为国为家,为的是辅佐圣人治理天下;女人念书,于国于家无用,反倒左了性子,不知天高地厚……”
云寒一口喝了杯中酒,大大咧咧地坐着,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我看妹妹现在这性子就很好,日后必然也得李平那小子的喜欢。”
云睢晚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真是羞死人了。
云睢晚面上飞红,一派小女儿娇羞的模样,惹得云大人和李姨娘都笑出声来,席间可谓一派其乐融融的美好景象。
云睢晚面上发热,心里却是寒冷的。
可笑,一个官家嫡女,嫁给一个刚脱了奴籍、还是家中婢女出身的姨娘的侄儿,本就是往死里作贱人,偏偏一个个嘴上说得如此漂亮。
李姨娘就罢了,云大人是她亲爹,未必不知道这门亲事实在有些不配,可云寒与李平关系好,云寒几句话,云大人就浑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