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变得缥缈,望向远方,像是自嘲一样低头轻声道:"小天狗,你知道吗,我成为五星式神,已经有几百年了。"
"当年年轻气盛,为人张狂,狂妄自大,结果一不小心害死了鲤鱼精小姐的性命。晴明阿爸罚我永世不得出战,对外宣称是因为我敷衍应战。于是大家都叫我二突子。"
"我赎了几百年的罪,如今终于到了尽头。"
"若是我的离去能救下你与阿爸,若是我能救你!"他的眼睛闪闪发光,他突然摘下自己的面具,扔在地上,向我飞扑而来——
"不,不要!"我惊叫道。
他不理我的惊呼,一头扎进我的怀里。我紧紧抱住那个单薄温热的身体,低头注视着他。原来他面具下藏着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像个姑娘一样好看的脸。
"我千算万算,没算到我爱上了你。我以为几百年了,我的心早都不会跳动了,可没想到......可没想到....."他的身体开始散发着紫色的光芒,慢慢消散在空气中,声音越发的空灵......
我再也忍不住,捧起他的脸狠狠地吻下去,我的眼泪砸在他的脸上,与他的眼泪混在一起,落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断喃喃道,他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模糊,好像下一秒就要消散在风中,再也抓不住一丝痕迹。
"对了,你生前,叫什么名字?"他笑着抹掉了我的眼泪,问道。
"显仁,我叫显仁!我前生是崇德天皇——"我紧紧抱住他,用力到无法呼吸。
"是吗——显仁——可惜我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没有名字配你——"他微笑着,一点一点消失在我怀中......
"我记住了——真是一个好名字啊————"
我是一只大天狗,我是最为著名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式神。
人们总是传颂几十年前我以一敌五,打败了茨木的故事。我每每听到这个故事,心里总是冰凉的,像是丢了些什么。
阴阳寮又再次热闹起来了,鲤鱼精,蝴蝶精,姑获鸟,骨女,座敷童子.......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又回到了我身边,只不过都变作了孩童的模样,他们都恭恭敬敬的叫我大天狗叔叔。
我和安倍晴明说,他不回来,我再不出战。安倍晴明默许了,于是我就开始了漫长而又孤独的等待,我背后宽大的羽毛再也不曾张开,为某人而飞。
终于有一天,安倍晴明召唤了我,我无神的望着他,愣了许久,知道我看到他的大腿后面————那一只小小的妖狐。
"对不起......."我第一次看到安倍晴明好看的眼睛流下了眼泪:"对不起........"
我没说话,微笑着走过去,蹲下身子,望着那个眼神躲躲闪闪的小狐狸,轻轻道:"你叫什么啊。"
"小生叫做妖狐。"他鼓足了勇气,涨红了脸。抿抿嘴,又问我道:"那你呢!"
"我?我叫显仁。"我温和的揉了揉他银白色的长发道:"那么,小妖狐,你想飞一会儿吗?"说着,我张开了宽大的翅膀,每一根羽毛都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他大概是没想过我会说出这句话。顿时瞪圆了大眼睛,激动的点了点头。
我微笑,一把抱起小孩儿,转身顿了一下,轻轻道:"阿爸,谢谢你。"届时,我已经有几十年,没再唤过他阿爸了。
然后,不再回头,抱起小妖狐飞上了天空,带他穿过了层层叠叠的云层,他躲在我的怀里一边惊叫一边嬉笑。
"大天狗叔叔,你这是什么呀?"他指着我腰上挂的面具惊奇道。
"喜欢吗?喜欢我就送给你。"我随手将那个带了几十年的面具拿下来,扣在了小孩的脸上,然后趁他不注意,轻轻的吻在了面具上。
还好我是式神,我还有漫长的人生,可以等你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