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绮罗坐在床上看张显宗鼓捣着木炭,他额角的血迹还没全擦干净。
“张显宗,你的头怎么了,哪个干的?”
他纠正道:“陈山。”
“哪有什么,今天人家找我办事体。运气不好触了点霉头,没紧要的。”
他并不愿意说,岳绮罗也懒得再问,不再看他。
他自顾自的在她身边蹲下,不知从哪变出一双带着花边的羊毛袜子给她套上,他有些粗糙的手握着岳绮罗的小脚,她有些痒,忍不住咯咯笑了。
“笑什么,大冬天光着腿光着脚的,不知道冷啊?今天我给你买了几件厚衣服,以后别再穿那么薄的旗袍了…”
“旗袍是你送的,我才一直穿着的。民国九年,你在天津卫选了料子,带回文县叫人裁了送给我的。”其实岳绮罗是胡诌的,张显宗确实给她买过类似的旗袍。但当初离开天津的时候她什么也没带走,这件是后来叫裁缝依样做的。
陈山只当她在说玩笑话,于是笑嘻嘻的接话:“既然我现在送了新的,旧的自然就不要了。”
民国九年?那会自己都没出生呢!哪来的这个小丫头?
陈山今天得了报酬,额头上还挂着一缕新鲜的血,擦都没擦就直接去了新新百货,一口气花掉了自己小半年的积蓄。
他给岳绮罗选了几件秋冬的衣物,都不是便宜货,还买了一把很好的牛角梳——他觉得那么她那么好看的头发,梳理的工具也应当好一些。
今天的混战中不知谁又一脚踹上了他的腰,在隐隐作痛里他看了看价格,最后还是没舍得给自己买一盒“跌打损伤膏药”。
上海滩十里洋场里他陈山只能算个瘪三,住破砖烂瓦的破房子,吃最不起眼的地摊,抽最廉价的纸烟。
可他现在秘密的供奉着一位小神仙,他想竭尽所能的给她所有他认为,只有岳绮罗才配得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