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如初

回到张琉家里，肖正国黑着脸钻进了他住的那间客房。

说是客房，其实是二楼的一间主卧，和一楼张琉自睡的那间屋子大小相当。

张琉这些年来积攒了相当可观的一笔财富，肖正国借宿的，不是一般人家，是张公馆。宽敞的大床上铺着昂贵的席梦思，躺上去很是柔软；但肖正国怎么也睡不着，无心的那张脸在他眼前摇摇晃晃个不停。

翻来覆去折腾到下半夜，最终他彻底舍弃了睡眠的念头，站到大窗户旁对着外面的漆黑一团站到了天亮——这一夜没有月亮。

早上张琉看到肖正国端着碗粥搅来搅去，就是不往嘴里送的模样；和他两眼下的一片乌青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

“司令，那个小白脸是不是要派人处理掉？”张琉轻声问。

张琉对于这个没听过来头的小白脸没什么耐心，此时他的想法很简单粗暴；既然这个小白脸搞的张显宗心烦意乱，那就消失好了。

肖正国一脸错愕的抬起头，又摇了摇头苦笑道：“无心那个人，你打得杀不得；何况…”

他没有把话说完。

他不是嫉妒；也没资格嫉妒，他只是难过。

张琉有兵、有实力、有生意、有财产、有势力、有人脉，虽然不说处处拔尖，但诸方面齐头并进，至少在四川，他绝对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了。

虽说斯文人的那套张琉表面上做的滴水不漏，其实骨子里是个野蛮的亡命徒——早年他的发迹史其实就是抢，不给？不顺着他的，就杀掉。

他动不得的人有吗？

当然有，但那个叫花子样的小白脸看上去并不像足以让他忌惮的人。

于是他压低声音问肖正国：“那人是什么来头？我差人去查，并没有什么结果，似乎是刚到四川。”

肖正国放下手里的粥碗道：“什么来头都没。只是你杀不死他，哪怕把他扒皮抽筋，火烧炮轰炸烂了…他也还会长出来。”

见张琉睁大了眼睛，肖正国笑了笑又接着说：“知道你操心我，但你不要想着去找他麻烦了，他没有什么错。我和绮罗的事…我自己处理，过一会我就回家去。”

还没等张琉吩咐人去备车送肖正国回去，张公馆的下人就进来通报说有客人来了。

来人是无心，他穿着崭新的短袖衬衣和一条西式短裤进来了。

衣服是好衣服，他长得好看；这样一体面的打扮起来很像个留洋的少爷。

“快快，给我杯水喝，我渴死了。”他一进来就急匆匆的嚷着要喝水，肖正国虽然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叫人端了凉茶给他喝。

无心瘫在凳子上，灌了一壶凉茶才缓过劲来；心里不由得感慨这三伏天确实是要命。

他虽然常年身体冰凉，不大爱出汗；但这样燥热的天气，由肖正国家走到张公馆，也足够叫他喉咙冒烟了。

他是偷偷来的。

既然是偷偷，自然不能叫岳绮罗派车送自己，他只好顶着大早上就很毒辣的大太阳一路打听，摸到了这里。

无心歇好了，就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故人：“别来无恙，张显宗。”

“找我，你有什么事？”

无心笑嘻嘻的说：“好些年头不打照面，也不叙叙旧啊？当年你还喝过我的血那——”

“你有话就说。”

无心见肖正国不待见自己，也收起了笑脸沉下脸道：“你有什么好吃飞醋的？以为我愿意来？我是看不下去了！”

“你说什么？！”

无心顿了顿接着说：“这番折腾下来，我能感觉到，你家的房子环绕了许多小鬼游魂；她流了很多血，是鬼仙的血腥气召来了那些邪祟。虽然伤不到她，但以前那些小东西根本不敢近她的身；能靠近，是因为她现在很虚弱。我几乎感觉不到她身上的煞气了。”

肖正国愣愣的张了张嘴，好一会才发出声音来：“她…为什么不早说，我不知道…我以为…”

“张显宗，算了。还是叫你肖正国吧。要我说，张显宗比你强的多！你躲着她，不见她；以为她不找你，是舍了你，想和我相好？她每天盼着你回去——不找你是以为你还在怨她，不想见她，想着只要你高兴就好。”

“岳绮罗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有些事你不知道。”

听着无心的话，肖正国头脑里浮现了那份属于陈山的记忆，那里有个叫唐曼晴的女人。

“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说她岳绮罗残忍，狠毒；只有你不行，张显宗不行。”

后面无心说了什么，肖正国已经听不清；他匆匆起身向外跑去。

满脑子只剩了一个念头——回去，去见她。

“你还知道回来…”岳绮罗话音未落，就被肖正国结结实实的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