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争吵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莲花坞深处的一片寂静之地，一座黑色的八角殿之前。魏无羡驻足，凝望着前面那座殿宇。蓝湛发现魏无羡情绪不对，担心问道：

蓝湛（蓝忘机）怎么了？

魏婴（魏无羡）没事，那里是江氏祠堂。

蓝湛（蓝忘机）要进去吗？

魏婴（魏无羡）不了。

口是心非！刚刚侧身，又是不舍，回望祠堂。

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人，魏无羡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殿前方整整齐齐码着一排一排的灵位。

祠堂内灯火通明，两人发现在江枫眠和虞夫人的牌位前的香炉，正好燃着一炷香，看燃烧程度，应该是不久前点上的。

是金岚，她离开时，先是偷偷摸摸溜进祠堂，给江枫眠夫妇上了柱香，磕了头，这才又跑出去挖莲藕来做莲藕排骨汤的。

魏婴（魏无羡）看样子，是她先来过了。

魏无羡取了三支供台里的线香，在烛火上燎了燎，点燃后插在灵位前的铜鼎里，然后找了个蒲团跪了下来，对着江枫眠夫妇的两个灵位跪拜三次。

既然来了灵堂，为了礼数，自然也是要表一番尊敬的。蓝湛也跟着他一起祭奠江老宗主和虞夫人。

魏婴（魏无羡）江叔叔，虞夫人，师姐，是我，我又来打扰你们清净了。

魏婴（魏无羡）我以前啊，可是这里的常客。

蓝湛（蓝忘机）（了然道）罚跪？

魏婴（魏无羡）你怎么知道？的确是，虞夫人三天两头就罚我。

蓝湛（蓝忘机）略有耳闻。

魏婴（魏无羡）都传到你们姑苏去了，哪还能叫略有耳闻啊！不过这么多年啊，我还真没见过第二个女人，像虞夫人这样脾气那么暴躁，动不动就因为一点小事把我赶到祠堂来罚跪。哈哈哈……

可是，除此以外，虞夫人也从来没有真正做过什么要害他的事。

魏无羡忽然想起来，这里是祠堂，虞夫人的灵位就在面前，忙道：

魏婴（魏无羡）罪过罪过罪过……

为了弥补方才的口无遮拦，又点了三炷香，正把它们高高举过头顶，心中连声赔罪。

蓝湛（蓝忘机）你不打算告诉江澄吗？

魏婴（魏无羡）不知道，至少现在不会吧。

蓝湛（蓝忘机）毕竟……你们也是兄弟。

魏婴（魏无羡）我和江澄之间的隔阂渊源已久，没有那么容易解开。何况，这阴虎符毕竟是我创的，不管有没有金光瑶，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正在这时，忽然从二人身后传来一声冷笑。魏无羡闻声一个激灵，猛地回头，一看，只见江澄抱着手臂，站在祠堂之外的一片空地上。

江澄（江晚吟）魏无羡！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带人就带人。你可还记得这里是谁家，主人是谁？

魏婴（魏无羡）我并没有带含光君去莲花坞的其他机密之地，偶然路过，我只是带他过来上几炷香而已，祭拜一下江叔叔和虞夫人。我们现在就走。

江澄（江晚吟）你确实应该好好跪跪他们，平白地到他们面前，污他们的眼睛，辱没他们的清净。

蓝湛（蓝忘机）江宗主，请注意言辞。

江澄（江晚吟）我注意？我看是某人需要注意举止吧！你早就被我们家扫地出门了，你有什么脸面进来面对我的父母，面对我姐？

蓝湛（蓝忘机）江晚吟！

魏无羡眉头跳得越来越厉害，心中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浓，拦住在怒火边缘的蓝湛，道：

魏婴（魏无羡）蓝湛。蓝湛，我们走吧。

江澄（江晚吟）要走就走的越远越好，别再让我看到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出现在我亡亲面前。

魏无羡原本已经要越过了他，要离开了，听到这一句，忽然顿足，沉声道：

魏婴（魏无羡）江澄，你要骂就骂我，不要带上别人。

若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江澄说什么他都能当没听到。可现在蓝湛也和他在一起，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蓝湛跟着他一起忍受江澄这些越来越难听的言语和扑面而来的恶意。

江澄（江晚吟）我有必要对他好脸色吗？魏无羡，你忘性可真大，那我就来提醒提醒你吧。当初就是因为你逞英雄，救了你身边这位蓝二公子，整个莲花坞还有我爹娘都给你陪葬了。呵，天道好轮回，你干的好事，终究还拉上了阿岚的一个孩子给你陪葬，报应不爽是吧？一命偿一命吗？父债子偿？

没给魏无羡还嘴的时间，江澄继续说道：

江澄（江晚吟）这样还不够，连温氏你都要救，拉上我姐姐陪葬，你真是好伟大啊！更伟大的是，你还如此宽宏大量，带着这两位前来莲花坞，让你的鬼将军在我们家门前徘徊，让蓝二公子进来上香，存心给我，给他们找不痛快！

江澄（江晚吟）蓝二公子，你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呐！堂堂姑苏蓝氏双壁，不顾蓝氏百年清名，竟然跟夷陵老祖魏无羡同流合污，真是让你叔父，你哥哥脸上有光啊！也让你妻儿老小今后在这世上被人“另眼相待”啊！

江澄指责自己，他没法辩解什么，可他却没法忍受蓝湛因为他而被江澄恶语相向。其实，若是今天带着蓝湛来祠堂祭拜江枫眠夫妇的是金岚，江澄反应还不会这么大。

魏婴（魏无羡）江晚吟！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些话,都是些什么？能听吗？别忘了你的身份，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在江叔叔他们灵前出言侮辱世家名士，你的教养和礼数呢？你知道你侮辱的是谁吗？含光君，小岚岚的夫君！你既然为小岚岚鸣不平，又何苦去为难她夫君呢？蓝湛他来祭拜一下江叔叔和虞夫人有错吗？我想你心里也明白，江叔叔和虞夫人生前是有多疼爱小岚岚，你就这么说她夫君，想必江叔叔和虞夫人也不愿见到吧！

江澄（江晚吟）你也知道他是阿岚的丈夫，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吗？他若是明白，就不会与你，夷陵老祖同流合污了。因为你，坊间尽是传言，抛妻弃子蓝……

魏婴（魏无羡）江晚吟！你给我马上道歉！

江澄（江晚吟）道歉？为什么要道歉？为侮辱了你们这段伟大的知己之情吗？

可能是因为试剑堂门口地上那一滩莲藕排骨汤，又可能是从小到大的感情，还可能是因为其他的，江澄自己都没发现，他像十六七年前一样，在为金岚说话，虽然有可能金岚只是一个江澄泄愤的借口而已。

不过以前，江澄为金岚说魏无羡，还有师姐作为借口，现在没有了。

还是金岚心里透亮，虽然十六年来，她表面与江澄越来越疏远了，江澄也是见着她就怼，从来没给过好脸色，两人之间的感情也看似越来越淡了，见面就如同仇人一样，可内心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可能是托了虞夫人的福，江澄对金岚，表面上，就一直比对魏无羡好，实际内心里不都是一样重要的！不，甚至于魏无羡在江澄心中，比金岚还要重要。亲疏有别，一个是正儿八经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一个只能算是假的青梅竹马。

江澄小时候会与魏无羡争宠，争师姐的宠爱，可奈何一个爱笑爱撒娇，一个小傲娇，争不过，其实两人内心都明白师姐对二人是一样的。小时候，还有虞夫人耳提面命做榜样，虞夫人表面是不喜魏无羡的，很明显，但却是十分疼爱金岚的，江澄算是有样学样，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了。

只是，好像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几回庭前儿时梦

寒剑锋冷谁独拥

只余 血海 孤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