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醋局

暮色浸透雕花窗棂时，膳房飘出阵阵异香。翠花摘下围裙，望着案上摆满的菜肴——金黄油亮的小鸡炖蘑菇咕嘟冒泡，色泽红亮的红烧肉颤巍巍卧在白瓷盘里，还有撒着翠绿葱花的酸辣土豆丝，蒸腾的热气中混着人间烟火气，竟让这妖界宫殿都染上几分暖意。

"去请妖王和御掌门来用膳。"她吩咐侍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围裙上的褶皱。自从在九天塔后，御子华虽确认了心意，可与妖王之间的暗潮却愈发汹涌。这场刻意安排的聚餐，不知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不多时，脚步声由远及近。御子华一袭月白长衫踏入殿内，发间玉簪温润，眉目间还带着初见时的清冷。可当他瞥见主位旁的妖王白甄时，脚步微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主上，为何唤他来？"白甄率先开口，尾巴在身后烦躁地甩动，毛茸茸的耳尖因不满而微微下垂。

翠花忙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笑意盈盈："师傅如今还是凡人之躯，自然要进食。再说人多热闹，饭菜也香些。"她眨眨眼，"咱们日后都是一家人，总该多亲近亲近。"

"谁与他是一家人！"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充满火药味。

翠花被逗得轻笑出声："瞧瞧，多有默契。快尝尝我新学的菜式！"她夹起一块酥烂的鸡肉放进白甄碗里。少年咬下一口，琥珀色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这是什么？竟比妖界灵果还美味！主上何时习得这般手艺？"

御子华闻言，筷子悬在红烧肉上方顿了顿。记忆中，从前的小古连灶台都不曾靠近，每日都是他下厨做饭。此刻望着她熟练布菜的模样，心底泛起一丝疑惑。

"怎么，不合口味？"翠花敏锐捕捉到他的神情，心跳漏了一拍。

"好吃。"御子华垂眸掩去探究，"只是不知你何时学会的？"

"在妖界闲暇时学的。"翠花慌忙塞给白甄一个鸡腿堵住他欲说的嘴，"尝尝这个，小鸡炖蘑菇！"

酒过三巡，殿门再次被推开。楚非身着墨色侍从服，端着酒壶缓步而入。烛火摇曳间，他束起的银发泛着冷光，冰蓝色眼眸在阴影中流转着神秘。翠花望着他换了装束后更显挺拔的身姿，竟一时看怔了——褪去囚服的楚非，周身萦绕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全然不似寻常侍从。

白甄"啪"地放下酒杯，猛地起身："我饱了。"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身后的尾巴因愤怒而炸毛。御子华盯着楚非斟酒的手，语气不善："妖界何时收容了人族侍从？"

翠花回过神，忙将楚非的来历娓娓道来。而当事人只是垂眸安静倒酒，唇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通过读心术，他早已洞悉妖神与双修的秘密，也看清了白甄和御子华眼中炽热的占有欲。

"若想报仇..."他握紧酒壶，眼底闪过算计的幽光，"这具半人半翼之躯，或许就是最好的筹码。"殿外月色如水，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暗处蛰伏的野心悄然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