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裴珠泫惊讶地发现边伯贤出现在自家院门口的石阶上,手里提着还冒着热气的本地早点——刚出锅的蟹黄汤包和豆浆。
他换下了夹克,穿着质地柔软的米色针织衫,少了些平日的冷峻,多了几分难得的温润。
裴珠泫“哇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裴珠泫挑眉,故意打趣道。
裴珠泫“边总亲自送早餐?”
边伯贤难得地没有冷脸,只是将早餐递给她。
他的目光越过裴珠泫,落在正从屋里走出来的顾蜜儿身上。
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额角的纱布已经取下,留下一道淡淡的粉色印记。
她的气色好了许多,眼神也清亮了些。
顾蜜儿看到他,脚步微顿。
昨晚的剖白言犹在耳,此刻的平静相处反而有些微妙的局促。
边伯贤走上前,很自然地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额角那道新生的疤痕,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边伯贤“还疼吗?”
顾蜜儿“……不疼了。”
她摇摇头,声音轻软,脸颊微热。
裴珠泫“喂喂喂,当我不存在啊?”
裴珠泫故意大声嚷嚷,打破了两人间流动的暗涌。
裴珠泫“早餐凉了!蜜儿快来吃!”
接下来的两天,边伯贤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融入了她们在老家的“散心”。
他不再是那个遥远沉默的影子,而是近在咫尺的守护者。
顾蜜儿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陪她们在清晨的薄雾中逛早市,任由裴珠泫拉着他尝试各种稀奇古怪的小吃。
她看到他在拥挤人群中下意识将她护在身侧的臂膀,看到他对着她时,眼中努力收敛却依然藏不住的关切和小心翼翼,也看到他偶尔接起电话时,眉宇间瞬间凝聚的冷厉和凝重——那是属于“边总”的世界,危险从未真正远离。
但这一次,他没有避开她接电话,也没有刻意隐瞒电话那头传来的只言片语,通常是张艺兴冷静的汇报声。
这种“不隐瞒”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承诺和改变。
第三天下午,裴珠泫被镇上的小伙伴拉去参加一个手工坊活动。
河边的老茶馆里,只剩下边伯贤和顾蜜儿。
木格窗外是缓缓流淌的河水,船娘摇橹的欸乃声悠远绵长。
茶香氤氲中,顾蜜儿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顾蜜儿“裴自玄…他还会来吗?”
边伯贤放下茶杯,杯底与木桌轻碰,发出笃实的一声。
他没有敷衍。
边伯贤“会。”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坦诚得近乎残忍。
边伯贤“他不会罢休。抓你,伤害你,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能打击我的方式。”
这个答案让顾蜜儿指尖微凉,但奇怪的是,恐惧感却没有预想中那么强烈。
或许是因为他的坦诚,让她不再处于被蒙蔽的未知黑暗中。
茶馆里安静得只剩下水沸的咕嘟声和窗外遥远的人声。
就在这时,边伯贤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急促而特殊的震动声,不同于普通来电。
他身体瞬间绷紧,眼中所有的脆弱被警惕取代。他迅速拿出一个特制的加密手机,屏幕上是张艺兴发来的简短信息,只有一行字和一个定位坐标:
「目标出现。青石巷口。有尾巴。已处理。」
定位坐标就在离茶馆不远的一条巷子!
边伯贤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周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气。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如闪电,一把将顾蜜儿护在身后,警惕的目光扫向茶馆门口和窗外。
边伯贤“别怕,跟我走。”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边伯贤“现在。”
顾蜜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刚刚缓和的温情被冰冷的现实击碎。
裴自玄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终究还是追到了这江南水乡的宁静角落。
边伯贤将她护得严严实实,宽阔的后背像一堵坚实的墙。
她握紧了他温热的手掌,用力点了点头。
风雨欲来,但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面对。
小镇午后的宁静,被无声的暗流骤然打破。
青石巷口的危机虽然被张艺兴远程化解(“已处理”),但裴自玄爪牙的出现,如同一声尖锐的警哨,宣告短暂的安宁彻底结束。
边伯贤没有丝毫犹豫,带着顾蜜儿迅速离开茶馆,避开可能的监视路线,回到了裴珠泫家的老宅。
他周身的气息冷硬如铁,迅速联系了张艺兴。
边伯贤“情况。”
电话那头声音冷静。
张艺兴“两个人,生面孔,东南亚籍。目标明确,就是顾小姐。巷口有车接应,我们的人提前截住了。没惊动地方。人扣下了,正在问。”
边伯贤“问出来路,处理干净。我们一会回去。”
张艺兴“行”
顾蜜儿听着他冰冷果断的指令,手心全是冷汗。
“处理干净”四个字让她不寒而栗,却也清楚地意识到,这就是边伯贤世界的生存法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裴珠泫也察觉到了骤然紧张的气氛,匆匆赶回家。
得知有人跟踪到老家,她又惊又怒。
裴珠泫“王八蛋!阴魂不散!蜜儿你没事吧?”
顾蜜儿“我没事,伯贤…他们提前发现了。”
顾蜜儿看向边伯贤,他正站在窗边,背对着她们,望着外面平静的河面,侧脸线条绷得死紧。
他在自责。
即使提前布防,即使反应迅速,让危险如此靠近她,对他而言就是不可饶恕的失职。
裴珠泫顺着顾蜜儿的目光看去,也读懂了边伯贤沉默背影里的沉重。
她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只是用力抱了抱顾蜜儿。
回程的气氛凝重而沉默。
边伯贤安排的是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防弹越野车,低调而坚固。
他亲自开车,顾蜜儿坐在副驾。
裴珠泫则被安排另一组人护送,稍后乘高铁返回。
车子驶离水乡,汇入高速公路的车流。
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从宁静的田园变成了钢筋水泥的丛林。
顾蜜儿看着边伯贤紧绷的下颌线,打破了沉默。
顾蜜儿“你…后背的伤,还好吗?”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问起他的伤。
边伯贤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动。
边伯贤“没事。张艺兴处理得很好。”
他顿了一下,声音低沉。
边伯贤“吓到你了?”
顾蜜儿“有一点。”
她诚实地说,但随即补充道。
顾蜜儿“但更怕你出事。”
这句话让边伯贤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痛楚,有温柔,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边伯贤“蜜儿,”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沙哑。
边伯贤“我知道我的世界有多脏,多危险。”
边伯贤“以前我想把你隔绝在外,以为那样是对你好。我错了,错得离谱。”
他直视着前方的路,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时空。
边伯贤“现在,我让你看到了冰山一角。它只会比你想的更黑暗。”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边伯贤“如果你想离开…等这件事彻底了结,裴自玄再也构不成威胁之后…我会放手。”
边伯贤“给你自由,让你去过安全平静的生活。这是我欠你的。”
“放手”两个字,像重锤砸在顾蜜儿心上。
她猛地转头看向他,难以置信。
这个强势到近乎偏执、认定她就该属于他的男人,竟然亲口说出了“放手”?
然而,她在他眼中看到的,不是放弃,而是更深沉、更绝望的爱。
那是一种为了她的安全和幸福,宁愿将自己推入无尽深渊的决然。
车子驶入市区,繁华的霓虹灯映照着边伯贤棱角分明的侧脸。
顾蜜儿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一个念头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顾蜜儿“边伯贤。”
她叫他的名字,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边伯贤看向她。
顾蜜儿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
顾蜜儿“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离开你的世界。”
她的眼神清澈而勇敢,带着一种破茧而出的力量。
顾蜜儿“我只是害怕,怕自己不够了解它,不够了解你。怕自己…成为你的拖累。”
边伯贤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
顾蜜儿“但现在,我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也不想再被动地等待保护。”
她看着他,眼神像淬了火的星辰。
顾蜜儿“我想站在你身边,看清楚你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好的,坏的,肮脏的,危险的…我都想知道。”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微微发颤,却无比清晰:
顾蜜儿“因为,我爱你。爱一个人,不是只能分享阳光,也要能一起面对风雨和黑暗。我不是温室里的花。”
顾蜜儿“边伯贤。告诉我,你的战场在哪里?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稳。
引擎熄火,车厢内一片寂静。
边伯贤定定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女孩。
她眼中的恐惧尚未完全褪去,却被一种更强大的勇气和决心所取代。
这光芒,比他见过的任何珍宝都要耀眼。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顾蜜儿几乎以为他拒绝了自己的请求。
最终,他伸出手,粗糙的指腹带着滚烫的温度,轻轻擦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
边伯贤“傻瓜。”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片深沉得化不开的柔情和决意。
边伯贤“我的战场…”
他倾身靠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灼热的呼吸交织。
边伯贤“就在你身边。从今往后,寸步不离。”
他的唇轻轻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烙印。
边伯贤“至于你能做什么…”
他微微退开,凝视着她的眼睛,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带着血腥气魄的弧度。
边伯贤“留在我身边,好好活着,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那些敢动你的渣滓,一个一个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