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当院里的梧桐换了一次又一次的叶子，成全了几个秋天；当梧桐缝隙里的秋月圆了又缺几十个个轮回，照着院子里柳如烟逐渐褪去幼稚的脸，柳如烟才发觉，她在这宫墙内已经长到六岁了。
章伶俜每日都来和她一起玩，她不知道章伶俜将是她未来的夫君，只将章伶俜当做她的兄长。
这天，章伶俜又来到这红墙内，对她说：“如烟，父王说，过几日就是仲秋了，要摆上最肥美的闸蟹和最好吃的葡萄，叫上叔舅和大臣，娘娘们一起办诗会呢！父王说我们也可以去吃螃蟹，伶俜带你去好不好？”
柳如烟甜甜的笑了，纯净的眼睛毫无戒备地看着对面的这个男孩：“伶俜哥哥会带如烟去吗？”
“父王说如烟可以来，还说所有公主和公子都可以来！”
柳如烟沉吟着，举手投足的动作间却透露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
“如烟一定会去的！”
......
几日后，诗会就开始了。舞女们衣袂飘飘，头顶挽的髻子是柳如烟没见过的样式，她出生那天奏乐的乐师，现在在大殿的一侧欢喜地弹的弹吹的吹，殿内一片欢腾，好不热闹。
柳如烟远远看见了柳将军，但是她不认得，不记得......她不知道自己还有生父生母，只知道柳将军好像在直勾勾的盯着她。
柳将军当然认得她眼角的泪痣，当然认得她圆圆的眼......
皇上先笑了笑，说：“既是诗会，朕就先来一首。秋雨恋城总连绵，葡萄郭索伴月团。华夏圣日笙歌庆，一脉炎黄尽笑颜。”
大家假模假样的鼓了鼓掌，高呼着皇上写得好，柳如烟嗤笑一声，却被安贵妃察觉：“如烟小姐是能写的比皇上还要好吗？”
如烟知道，上一个被废掉的皇后，是安贵妃的姐姐。安贵妃一直怨恨章伶俜，这次便是来故意找她的麻烦。
“如烟不敢......但，如烟可以试试！”
柳将军咬紧了嘴唇，生怕女儿搞出什么乱子。章伶俜一边为柳如烟担心，一边又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
几个太监侍候上笔墨，柳如烟便向前走了几步，在纸上写下了稚拙的字：“凉茶秋月冷霜孤，棠眠向流溪为书。月望渔舟乘童稚，床前明月尽封椟。”
“哈哈哈哈.....”安贵妃笑得张扬，“柳小姐这写的凄凉，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是另有所指吗？”
“如烟不觉得凄凉，只觉得可怜。安贵妃以前也曾是幼童，却不懂童言无忌和尊老爱幼之理，娘娘是一国之君的妃子，却不懂得什么叫胸怀大志，母仪天下。娘娘您不感觉到自己好像市井女子，甚是可怜吗？”
“如烟！休得放肆！”皇上嘴上虽如此说，却龙颜大悦，“那朕怎么不觉得你的诗写的比朕好呢？你这诗倒没毛病，就是这好在哪呢？”
柳如烟歪歪头：“皇上为何不倒过来读呢？”
一个官吏快步上前：“孤霜冷秋茶凉，书为溪流向眠棠。稚童乘舟渔望月，椟封尽月明前床。”
“如烟这诗，就是让颠倒是非的人也能读出真相......”
皇上一愣，心里自然知道柳如烟说的是什么，接着他大笑：“好！好！还是如烟的好！哎呀......颠倒是非者，就应该这样对他们！有这样的才女，我朝一定能雄霸天下！”
大臣和妃嫔们举起酒杯，大喊着“雄霸天下”，柳如烟向章伶俜眨眨眼，诗会的后半部分，他们想偷偷溜出去荡秋千呢。
皇上叫住了柳如烟，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柳如烟行了个礼，拒绝了，牵着章伶俜的手一起离开了这个颠倒是非黑白的地方。
章伶俜坐在秋千上望着柳如烟，满脸藏不住的笑意，柳如烟也是如此。
只不过......安贵妃母族势力强大，宫里眼线还多，柳如烟虽然还是天真的孩子，却也不禁细细思索该如何活下去。
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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