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安郡主是最温柔最没皇室架子的郡主。
仙乐国民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当谢亦安从城墙上像枫叶一样落下来时,戚容还是懵的。
虽然她尽力了,但还是阻挡不住白无相以及人面疫的爆发。
谢亦安有时在想,为什么她不能帮谢怜帮更多。
“身在无间,心在桃源。”太子庙门的对联。
她喜欢这句话,什么时候都是。
虽然做不到,她还是很喜欢。
人面疫来临,人人自危,求花冠武神太子殿下保他们一命,因为他是神仙。
谢亦安经常在太子庙内太子像旁,轻声问他:“你为什么下凡。”
除了他的信徒,他的家人都不希望他下凡,因为他是神,也是他们的儿子与哥哥,他们希望他好。
谢亦安阻止不了暴民,却在某一日误打误撞的跑到了那座百剑穿心的太子庙内,谢怜被若邪五花大绑的捆住,白无相躲在阴影里看好戏。
谢亦安心内一紧。
她不知道为什么,所有剧情都改变了。
她阻止不了人面疫的爆发,但是她也许会阻止了即将对太子施展的百剑穿心。
谢亦安虽然很喜欢白衣祸世谢怜,但她如今是谢怜的妹妹,仙乐国的亦安郡主,她从来不想看到太子痛苦。
外头被点倒的人面疫患者又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她知道,白无相该现身了。
“白无相!!”谢怜这么吼道,愤怒,不甘,所有情绪糅合成了令他不懂的情绪,他有些茫然。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拍在太子谢怜的头顶,谢亦安倒吸冷气,还是免不了太子百剑穿心的结局吗?
不,会的!一定会的!!
众人大气不敢出,诡异白衣人周身散发鬼气,众人害怕,她谢亦安不怕。
谢亦安冲上去紧紧抱住谢怜,虽身材娇小,但气势不输白无相,她是谢亦安,也是魏清世,她是局外人,也是书内人。
白无相轻笑一声,在空旷的太子殿里很诡异。
他轻轻扶起谢怜,等待时机。
众人果真慌乱无碍,想冲出去,又不敢。
白无相还是开口了:“人面疫有办法破除。”
“有办法破除?”众人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人的生欲大过一切。
“问太子殿下吧,太子殿下知道是什么办法。”
不仅太子殿下谢怜倒吸冷气心内慌张,谢亦安也是。
谢亦安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当然知道后续剧情。
“太子殿下快告诉我们吧!”所有质疑,惊喜以及所有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混合在一起。
谢怜一口否定:“我不知道!”
白无相却道:“你撒谎。”
“办法……办法没有用的……”谢怜呢喃着,双目尽是恐慌。
谢亦安微微叹气。
愕然过后,人群便是骚动:“没有用是什么意思?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真的……真的没有用……”谢怜满头冷汗。
有人忍不了了,站起来道:“都到这个生死关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说大家一起在这里等死吗?”
白无相道:“我来告诉你们吧。”
谢怜怒道:“住口!”
他的呵斥在此时此地自然是半点威慑力也没有,白无相道:“你们知道,皇城内外,什么人患人面疫最少吗?”
“什么人?”
“士兵,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杀人了!”
白无相心里许是满足的吧?
只有手上沾满鲜血,才能免遭此难。
谢亦安微微阖目,轻轻叹气。
她的声音无疑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你们真的想杀人吗?”谢亦安这么问,温软的声音让众人有些迟疑,“仙乐国民真的会为了生存去杀人吗?就算是神,见到这一幕也会心痛吧。”
谢亦安是郡主,没少去太子庙和神武庙去祈福,也没少去捐赠她的善意,所有仙乐国民都认识她。
当即便有人认出她来了。
“是亦安郡主!?”
“亦安郡主也没幸免于难吗?”
所有声音交杂在一起,让谢亦安头有些微微疼痛。
谢怜扭头对上谢亦安的眸子,清澈,温柔。
“殿下,哥哥,不要怕,我在这里。”谢亦安这么安慰他。
白无相……可是她真的能斗过白无相吗……
有第一次,那就有第二次!
白无相不说话,谢亦安想,他一定在等,等让谢怜百剑穿心的机会,等为谢怜埋下阴暗种子的机会。
她不会允许的。
“你们想活下去,我知道。”谢亦安温声道,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显得温柔,但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想活下去,拿起你们的剑,刺我。”
所有人都愣住了,白无相也是。
真的有人会为了众生献祭自己吗?白无相眯了眯眸子,想起前些日子看到了这个姑娘烧毁朗英儿子的尸体,说让他安息。
谢亦安抬眸,望着飘荡的那团鬼火,她如今才注意到,她也知道,那是花城,未来的太子妃,谢怜的伴侣。
“我……我们……”那对斯文体面的夫妻嗫嚅着,谁都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死去不是吗。
未等白无相说话,谢亦安拿起长剑,让那孩子握紧,穿过胸口,鲜血滴滴答答的流着,白无相眸子紧缩。
好痛啊。
谢亦安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安慰道:“别怕,孩子是无辜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仙乐的亦安郡主,此刻是他们的救世主。
谢怜想开口,却不知说些什么,他是神,他不怕,他现在只想让谢亦安活下去,结果只能说出一个字:“你……”
许是良心的谴责,所有人都立在原地,不动。
那对夫妻怀中的孩子丢下手里的剑放声大哭。
谢亦安对上谢怜的眸子,看到眸子倒映的狼狈的自己,开口温声道:“别怕,我没事。”
声音虽虚弱,但好歹不是刺入心脏。
能活到献祭的时候吧?谢亦安这么想。
原来真有这么傻的人。白无相想。
“你们还有谁想来吗?”谢亦安温声道,顿了顿,道,“我理解的。”
是良心的谴责吗?所有人都没动,包括那对抱着孩子的夫妻。
“郡主你……其实不用的……”那对夫妻嗫嚅道。
“都刺穿了你说不用,你是不是个缺心眼的啊!”那人看着眼熟,谢亦安知晓那是谢怜卖艺认识的人。
“我……我只想让我的孩子活下去而已啊……”那对夫妻中的丈夫弱弱的说。
“郡主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你们还不知道不明白吗!?你们难道宁可让郡主死了也想活下去吗!?郡主平日怎么对待仙乐国民的!你们心里没有数吗!!!!”那大汉怒吼,这一吼似乎将所有人的人性拉回。
“活不活的他妈的无所谓了!那也比为了活下去让郡主死去强!死了他妈的也是个英雄啊!”又是一道声音。
“对!无所谓了!我们宁可英雄的死去也不想像鬼一样的泯灭人性去杀害对我们这么好的郡主!”
终究……没有失望啊。谢亦安唇角轻勾,倒是显得倾国倾城。
太子殿下,我没有让你百剑穿心,没有苍生逼迫你拯救,以后你便是,花城的苍生了。
谢亦安这么想。
谢亦安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仙乐国民生为英豪,死为鬼雄。”
许是这句话激励了他们,那对夫妻将孩子交由谢亦安,转身大声道:“兄弟们!我们一起冲出这里!仙乐国民生为英豪,死亦为鬼雄!!!”
“仙乐国民生为英豪,死亦为鬼雄!!!”
所有人异口同声,转身冲了出去。
谢亦安抱好孩子,当着白无相的面解开了捆着谢怜的若邪。
此刻应不称为若邪,现在还是个普通的白绫而已。
白无相缓缓开口,倒是有几分兴趣盎然:“是我小瞧了你。”
“多谢夸奖。”谢亦安温声回答,她似乎一直是这样,不瘟不火,温温柔柔,像水一样的女子。
“亦安…你…你…这……你别怕…我…我…我这里还有药…”谢怜慌乱的拿出一瓶仙药喂给了谢亦安,谢亦安只觉的像水一样温和又温柔,果真,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只有白衣上的血迹还讲述着发生了什么。
“殿下,不要怕。”谢亦安这么说。
终有一日,你的一切担忧与惊惧,都由花城为你踏平斩杀。
谢怜终于想起了白无相的存在,转头却不见白衣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