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要自己上学,但我觉得没什么。
到底是三年级的学生了,也该独立起来。
像往常那样,穿过了坚固的金属墙壁,来到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抬头看见了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一辆鲜红色的蒸汽机车,正在那里喷吐着烟雾,站台上挤满了来送孩子上车的男男女女的巫师。
韦斯莱一家很好认。
一堆火红火红的头发。
我看到柏西粉红着一张脸,仰首挺胸地走向一个留着长长蜷发的女孩。
那象征男学生会主席的胸徽闪闪发亮。
韦斯莱先生领头走过一个个拥挤的隔间,走到火车尾部一节看着还比较空的车厢前。
我紧随其后,却被人流冲了一下,抬头就不见他们的身影。我回想一下那个车厢的位置,拖了行李就往那边走。
一声响亮的汽笛。警卫沿着列车走了过来,把车门一扇扇关上。
我把行李放好,和罗恩,赫敏打了招呼,还有小妹妹金妮。
“哈利呢?怎么不见他?”
赫敏在调整那个柳枝箱子,里面装着她的宠物克鲁克山,“韦斯莱先生把他叫走了,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机车喷出蒸汽,慢慢开动了。哈利跑向那个隔间的门,罗恩把门打开,闪开身让他上去了,我拉了一把,总算是赶上了。
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飞车事故。
“我需要跟你们单独谈谈。”哈利呼了一口气,坐在我身边,小声对罗恩和赫敏说,火车正在逐渐加速。
金妮无措地坐在一边。
罗恩看了一眼,“金妮,你走开。”
“行,没问题。”金妮气鼓鼓地说,昂着脑袋走了。
我们顺着过道往前走,想找一个没人的隔间,但是所有的隔间里都坐满了人,除了车尾的那个。
那个隔间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坐在窗边熟睡的男人。
这个陌生人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巫师长袍,长袍上好几个地方都是补过的,他看上去病怏怏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虽说他的样子还很年轻,但浅棕色的头发已经有点花白了。
我们关上滑门,挑选离窗户最远的座位坐了下来。
罗恩低声地问,“你们说,他是谁啊?”
“r.j.卢平教授。”赫敏立刻小声说。
“你怎么知道的?”罗恩惊讶的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赫敏没好气地指了指架子上的行李箱,“他的箱子上写着呢。”
那儿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箱子,用许多绳子绑着,绳子整整齐齐地打着结,r.j.卢平教授的名字就印在箱子的一角,字母已经有点剥落了。
很落魄的教授。
不过霍格沃茨的职位差不多满了,只有去年失忆了的洛哈特去医院治疗,空缺下来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
他应该就是接替洛哈特的。
“不知道他教哪门课?”罗恩皱起眉头望着卢平教授毫无生气的身影,问道。
我小声地回答,“只有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职位空下来,卢平教授应该就是来接替的。”
我们已经有过两位黑魔法防御术的老师了,都只教了一年。有传言说,这份工作被施了恶咒,也有人说是巧合。
“好吧,我希望他能胜任。”罗恩怀疑地看了一眼,“瞧他这副样子,一个厉害的巫婆就能把他干掉,不是吗?不管他了……”他转向哈利,“你想跟我们说什么?”
这个消息有些严肃。
阿兹卡班在逃的杀人犯布莱克的目标是哈利,以及韦斯莱先生警告他的话。
不要随便乱逛,也不要去找布莱克。
哈利说完,罗恩惊得目瞪口呆,赫敏用双手捂住了嘴,我皱了皱眉。
赫敏把手从嘴上拿下来,“小天狼星布莱克逃出来是为了找你?哦,哈利……你一定要特别、特别小心。不要去找麻烦,哈利……”
“我没有找麻烦,”哈利恼火地说,“总是麻烦来找我。”
我舒展眉头,分析道,“霍格沃茨不是什么人都能闯进来的,何况还有邓布利多教授在。不过……如果全魔法部都知道哈利是布莱克的目标,肯定会采取措施的。”
“什么措施?”罗恩好奇地问。
“他无论如何都会采取一些他认为安全的措施。”我冷静地说道,“例如说,安排摄魂怪看守霍格沃茨。”
这话一出,赫敏罗恩都变了脸色。
“不会吧,那种怪物……”
罗恩吞了吞口水,“我听别人说过,摄魂怪是那种以别人的快乐为粮食,把快乐吸走,只留下痛苦的怪物。”
“邓布利多教授会答应吗?”赫敏怀疑道。
“大概率会。”我想了想,“之前福吉部长就对霍格沃茨有意见,正确来说,是对邓布利多有意见。这次邓布利多再拒绝,就真的会引起福吉部长的怀疑和加重对霍格沃茨的管束,倒不如,先随了他的愿。”
罗恩不太乐意,这个时候,一个微弱的,若有若无的口哨声音响起,我们四处找,才发现在哈利的箱子里。
那是罗恩寄给哈利的袖珍窥镜。
听说可以起到戒备作用。
有可疑的人靠近时就会响。
“这是窥镜吗?”赫敏一边饶有兴趣地问,一边站起来想看个仔细。
窥镜在罗恩手心里转得飞快,发出耀眼的光芒,“是啊,不瞒你说……这是个便宜货……我把它拴在埃罗尔的脚上准备寄给哈利时,它突然出了毛病。”
“你当时不是在做什么离谱的事吧?”赫敏尖锐地看向罗恩,问道。
“没有!唉……我不应该用埃罗尔的。你们知道,它其实没能力作长途飞行……可是我还有什么办法把礼物送给哈利呢?”
我接过那个窥镜,仔细观察,“虽然它没有坏,但是太吵了,待会把那位教授吵醒了。”
这里也就只有一个教授。
罗恩抢过窥镜,塞进了弗农姨夫的一双特别难看的旧袜子里,声音立刻平息了,然后他把箱子盖了起来。
“我们可以去霍格莫德买一个更好的。”罗恩重新坐了下来,说道,“专卖魔法用品的德维斯-班斯店也有这玩意儿,弗雷德和乔治告诉我的。”
“你知道很多霍格莫德的事情吗?”赫敏兴致勃勃地问,“我在书里读到,它是英国唯一一个完全没有麻瓜的地方——”
“但我想去那儿可不是为了这个。我只想到蜂蜜公爵去看看!”罗恩兴奋地说道,脸上浮现出一种梦幻般的表情,“那里什么都有……胡椒小顽童——会让你嘴里冒出烟来——还有胖嘟嘟的大巧克力球,里面全是草莓冻和奶油块,还有特别美妙的糖棒羽毛笔,可以在课堂上吮着吃,别人还以为你在琢磨下一句该写什么呢——”
我对霍格莫德没什么兴趣,小声地在哈利耳边问,“你能去吗?”
“我去不了。德思礼家没有在我的许可表上签字,福吉也不肯签。”
哈利闷闷不乐地说。
“我记得,弗雷德和乔治说过有一条可以通到城堡外面的秘密通道。”
哈利很想去。
我努力地回想着,却被赫敏厉声制止。
“艾利诺拉!很抱歉我听到了你们两个的对话,但是!眼下布莱克还没有抓住,我认为哈利不应该偷偷溜出学校——”
“是啊,我想,无论我去请哪个教授批准,他们肯定也会这么说。”哈利郁闷地低头。
“如果我们跟他在一起,”罗恩兴致勃勃地对赫敏说,“布莱克就不敢——”
“拜托,罗恩,别说蠢话了。”赫敏没好气地说,“布莱克曾经在拥挤的大街上杀死了一大群人,你真的以为就因为有我们在,他就不敢对哈利下手吗?”
我争取了一下,“可是赫敏,布莱克也不知道哈利会离开学校,他和你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如果把哈利留在了霍格沃茨,反而会给布莱克创造机会。”
“只要邓布利多在,布莱克进不来。”赫敏一边说话,一边摆弄着克鲁克山的柳枝笼子,“哈利一离开学校,就会有危险。”
“别把那东西放出来!”罗恩喊道。
可已经晚了。
克鲁克山敏捷地从笼子里跳出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纵身跳到罗恩膝头。罗恩口袋里的那个鼓包,也就是斑斑瑟瑟发抖,罗恩气愤地把克鲁克山推了下去。
“滚开!”
我反应极快地弯腰接住了克鲁克山。
它没有被吓到,蹭了蹭我的手,就跳下去,往座椅下面走。
“罗恩,别这样!”赫敏生气地说。
罗恩刚要回话,卢平教授突然动了动。
我小心地看了过去,却见他只是把脑袋转向了另一边,微微张着嘴巴,继续沉睡。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没人再说话了。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一路向北行驶,窗外的景致变得越来越荒凉。
随着高空云层的变厚,天色也暗了下来。
偶尔有人追追跑跑地路过,也有人说着笑经过,我靠在座椅上,眯了眯眼。
温暖的衣服披在我双膝上。
“艾利诺拉睡着了?”罗恩问道。
“看起来是。”哈利观察了一番说。
赫敏压低声音,“你们要干嘛?”
罗恩更小声,“你不觉得今天哈利和艾利诺拉有点不对劲吗?”
赫敏沉默了一会,回应说,“是有点不对,等艾利诺拉回到宿舍了我就问一问……”
“你和艾利诺拉吵架了吗?”
罗恩没等赫敏把话说完,大大咧咧地问。
我眉头一跳。
我猜哈利也一定很尴尬。
“干嘛沉默,你和艾利诺拉有什么是我们不可以知道的吗?”罗恩有点不耐烦。
赫敏语气不算好,“就算是你也有不想说的事吧,体谅一下,罗恩。”
哈利把罗恩当成兄弟,哪怕他觉得这事的确尴尬,也没到不能说的程度。
但我不想在自己有意识的情况下重温一遍那天的尴尬事迹,我刻意地咳嗽了几声,转身对着车厢门。
然后,声音就更小了,我听不清。
直到那个卖零食的小推车来到,我才借机装刚刚睡醒。瞄了一眼,三个人的表情都很自然,似乎刚刚背着我说话的不是他们。
“吃点零食吗?艾利诺拉。”
罗恩举起一包彩色的糖果,见我没回应,朝着熟睡的卢平教授点点头,“我们是不是要叫醒他?看样子他需要吃点东西。”
我看了过去,轻声细语,“教授?”
唤了几声没有反应,我买了几个坩埚形蛋糕和长型巧克力放在他身边,以免他醒来会饿。
毕竟是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指不定下一年就不在了,能照顾一点是一点吧。
“他只是睡着了……”卖零食的女巫关上车厢门,罗恩轻声说,“我的意思是——他没死吧?”
我摇摇头,“他还有呼吸。”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天开始下起雨来,窗外起伏的山峦变得模糊不清。
门口出现了三个他们最不喜欢的人。
德拉科·马尔福,一左一右跟着他的两个死党:文森特·克拉布和格雷戈里·高尔。
他们俩都体格粗壮,一身的腱子肉。克拉布略高一些,头发剪成布丁盆的形状,脖子很粗。高尔的头发又短又硬,两条胳膊长得跟大猩猩的一样长。
哦,为什么他总是找哈利的麻烦?
“我听说你爸爸今年夏天终于弄到了点儿金子,”马尔福看了我好几眼,扭头针对罗恩说,“你妈妈是不是吃惊死了?”
罗恩站了起来,把克鲁克山的笼子碰翻。
卢平哼了一声。
这时德拉科才注意到那边的人。
“那是谁?”马尔福说,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新来的老师。”哈利说着也站了起来,以便在需要的时候把罗恩拉回来,“你刚才说什么,马尔福?”
我也无声地起身,看着德拉科那双灰色的眼睛眯了眯,又瞥了我一眼,依旧趾高气昂。
“走吧。”
三个人消失在了我们面前。
我们坐了下来,罗恩揉着他的指关节。
“这学期我再也不会忍受马尔福的胡说八道。”他怒冲冲地说,“我说到做到,他要是再敢挖苦我们家人,我就揪住他的脑袋——”
罗恩说得愤懑,我盯着卢平教授,发现他没动静,也就任由罗恩说下去。
火车继续朝北疾驰,雨越下越大,车窗变成了一片水汪汪的灰色,并且逐渐黑了下来。
“我们肯定快到了。”罗恩说着,探过身子,隔着卢平教授看看此刻已漆黑一片的车窗,“天都黑了。”
话音刚落,火车开始慢了下来。
我皱了皱眉,感觉不太正常。
“太棒了!”罗恩说。他站起身,想看清窗外的情况,“我饿坏了,真想参加宴会……”
“还不可能到呢。”赫敏看着手表说。
火车越来越慢。
风声和雨声比以前更响地撞击着车窗。
哈利离车门最近,他起身朝过道望去。
我坐直了身子,手摸索着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