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的第一节课就是占卜课。
教室在很远的北塔楼。
“肯定…有一条近路…”罗恩气喘吁吁地说，把手搭在了赫敏的肩膀上。
爬过了长长的第七段楼梯，我此时也有些疲累，呼吸微乱。
这是一个陌生的平台，平台上什么也没有。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油画，画中是一片空荡荡绿油油的草地。
“教室应该…不在这里吧。”
我微靠在楼梯扶手处，看向窗户，“在这里能看到一点点的黑湖湖面，那是南边的。”
哈利注视着那幅画，碰了碰我的手背。
我感到好奇，凑近看着一个穿着盔甲的小个子骑士追着他的小马驹闯进这副画里。
“啊哈！”小骑士看到了我和哈利，一边大声叫嚷着，一边拔出身上的长剑，“什么坏蛋，竟敢擅自闯入我的私人领地？拔剑吧！你们这些无赖！你们这些狗！”
哈利下意识地伸手把我往他身后拉。
但这把剑对小骑士来说太长了，他用力过猛，脸朝下摔倒在草地上。
“抱歉。”虽然我对于自己和哈利被他称作狗这件事有些怨气，但认真想想是我们迷路闯进这里的，本来是我们没做对。
“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迷了路。”
我想着也许小骑士会知道北塔楼怎么走，凑近了些许，微笑道，“骑士先生，我们需要您的帮助。您知道北塔楼怎么走吗？”
本来还怒气冲冲的小骑士收起了长剑，他骑不上那头小马驹，于是哐啷哐啷的奔跑着。
“那是一次伟大的长征！步行吧！前进吧！可爱的女士和尊贵的先生们，跟随我来吧！我们要找到目标，英勇前进！”
我们循着他身上盔甲发出的声音，在走廊上跟着他奔跑，爬上一道道极速旋转的楼梯。
直到头顶隐隐约约传来的讲话声，小骑士一头扎进一幅画着几位僧侣的图画里，大声喊道，“别了！我的战友！如果你们需要高贵的心灵和强健的体魄，就召唤卡多根爵士吧！”
“谢谢您，卡多根爵士。”
我喘着气和小骑士告别。
罗恩在小骑士消失后低声地说道，“是啊，我们会召唤你的，如果我们需要一个疯子的话。”
进入占卜课教室需要爬梯子。我爬上去后，觉得这比起教室，似乎更像阁楼和老式茶室的混合。里面挤放着大约二十多张圆桌，桌子旁边放着印花布扶手椅和鼓鼓囊囊的小蒲团，整间教室被朦朦胧胧的红光笼罩着，一点风都没有，热得让人透不过气。
我眉头轻轻皱了皱。本来这个地方就不怎么通风，火炉上还煮着茶水，发出一股浓烈到甜腻的香味，折磨着我敏感的鼻子。
“欢迎。”从角落的阴影里忽然传出一个软绵绵，含糊不清的声音，“终于在物质的世界里见到你们了，真是太好了。”
特里劳妮教授走到光下，她很瘦，一副大眼镜把她的眼睛放大了好几倍，身上披着轻薄透明，缀着许多闪光金属片的披肩。
脖子和手腕上戴着许多的项链和镯子。
“坐下吧，孩子们。”
我们四个围坐在同一张桌子边。
“欢迎来上占卜课，”特里劳妮教授坐在安乐椅上，“我是特里劳妮教授，你们以前大概没见过我。我发现，经常下到纷乱和吵杂的校区生活中，会使我的天目变得模糊。”
特里劳妮教授在一边说着，而我的目光则时不时游移到架子上落满灰尘的那一堆水晶球。
“这样说吧，孩子们。如果你们没有洞察力，我是无能为力的。在这个领域，书本能教给你们的也只有一点点…”
特里劳妮教授做了许多预言。例如，问候纳威的奶奶，把他吓得战战兢兢；又告诫了帕瓦蒂.佩蒂尔，让她警惕红头发的男人，她立马拉开了和罗恩的距离。
有些神神叨叨的。这让我开始怀疑自己选择占卜课作选修，是否是正确的？我的疑惑，能从这里得到解答吗？
“在复活节前后，我们中间的一位将会永远离开我们。”
不管如何，这种预言的确让人心情不好。
“每个人拿一个杯子，在我这里装满茶，你们坐下去喝茶，直到杯子里只剩下茶渣。用左手把茶叶渣在杯子里晃荡三下，再把杯子倒扣在托盘上，等最后一滴茶水都渗出来了，就把杯子递给你的搭档去解读，你们可以对照《拨开迷雾看未来》的第五页和第六页来解读茶叶形状。”
闻言，许多人都站起身来去架子上挑选杯子。我随手拿了一个白色的杯子，抬眼便看到纳威手正在颤抖地伸向一个粉色的杯子。
“不要害怕。”我踮脚帮他把杯子拿了下来，我知道他因为特里劳妮教授的话而有些担心他的奶奶，“教授的预言，也并非完全是准确的。如果担心，就写一封信回家吧。奶奶一定也想你能主动和她说说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谢谢你，艾利诺拉。”
纳威接过杯子，虚弱地笑了笑。
罗恩两三下就把滚烫的茶水喝进肚子里，按照指示，把茶叶渣晃荡了几下，沥干水分，就和哈利相互交换了杯子。
我看着赫敏杯子里的茶叶渣，翻开《拨开迷雾看未来》，皱眉想看出个所以然来。
“（不确定）…我想…这应该是一个三角形，意思是你即将要面对一件突如其来的事件？从这边看，又有点像花瓶…有一个朋友可能需要帮助？”
我极少会从赫敏脸上看出那么明显的迷惑神情。她捧着我的茶杯，一边看茶渣，一边努力地想从书页上找到相应的解释。
“…这应该是一张椅子？也许会有突然到访的客人…”
说完，赫敏跟我面面相觑。
我从她眼里看出来了和我一样的懵圈。
“你这儿有一个歪歪斜斜的十字架，”哈利对照着书本上的内容，“那就是说你‘将会有磨难和痛苦’…真是抱歉。但是？好像还有一个太阳，这意思是…‘巨大的快乐’。所以你最近会遭遇磨难和痛苦，但同时也会得到巨大的快乐。”
罗恩撇了撇嘴，“要我说，你该测试一下你的天目了。”
特里劳妮教授闻言，瞪了他一眼。
“该我了。”罗恩憋着笑，干咳几声，“呃呃…你这里有一个高帽，可能是代表你以后要去魔法部工作了。”
罗恩把茶杯换了个方向，“不过…这样看的话，似乎是一只动物，像是绵羊？又有点像一颗橡实，这代表你将会有一笔横财…”
“哦！不详！亲爱的你有不详！”
旁听的特里劳妮教授突然夺过那个杯子，震惊地说道，“那条在墓地里出现的阴森森的大黑狗！亲爱的，这是一个凶兆！最厉害的凶兆！死亡的凶兆！”
哈利脸色微变，赫敏凑过去看了看杯子。
“我认为这不像是不详。”她冷静地说。
“请原谅我这么说，亲爱的。但我能看见你周围的光环很小，对于未来没有什么感知力。”特里劳妮可惜地打量着赫敏。
实话实说，那摊茶叶不同角度就能看出不同的样子。正面看是黑狗，转个角度，反而有点像质量不怎么好，尾枝开叉的扫帚。
“教授，或许…是扫帚呢？”
我说出自己的见解，一抬头，就只看见了特里劳妮的背影。
大概她觉得自己被赫敏的话冒犯到了。
一节课下来，她都没有来过我们这边。
我想同哈利分享我的看法，他却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扫帚？扫帚代表什么意思？”
“象征着新的计划与方向。”我翻着书，用手指点了点书页上的那一段文字，“听起来不算是坏事。”
哈利随意地看了一眼，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抿了起来，只留下一个鼻音，嗯了一声。
能理解他如今的心情，我安静地不说话，给哈利自己冷静和思考的时间。
课后，我们赶着去上变形课。
我观察到即便哈利坐在最后一排，可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依旧不停地朝他张望。
把书本放到桌上，我落座在他身边。
“预言也可能会出错，对吧？”
哈利闻声，看向我，“但是…在我离开徳思礼家的那天晚上，我的确看到了一只大黑狗。在丽痕书店里，那本《死亡预兆》的书封面上，也是一条狗。”
“记得一年级的时候，我们在禁林遇到过的费伦泽吗？”我一边听着麦格教授讲解阿尼玛格斯的含义，一边低声说道，“他说过，星象会出错，预言也会。”
“何况，霍格沃茨很安全，这里有最厉害最伟大的巫师邓布利多校长。”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论是小天狼星，还是谁，都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害到你的。”
“何况你还有我们呢。”我笑了笑，看向罗恩和赫敏，“多信一点我们吧，哈利。”
哈利顺着我的视线看向面露担心的罗恩和赫敏，眉头舒展，轻轻地笑了。
转头看着我，“我一直都相信你们。”
“不是一点点，是很多。”
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一定被造物主亲吻过。
“我也是。”我晃了晃神，低头笑道。
麦格教授在全班同学面前变成了一只花斑猫，但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
看出了班里大多数人都心不在焉，噗地一声变回原样，问道。
“我说，你们今天这是怎么了？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的变形第一次没有赢得大家的掌声。”
麦格教授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同时看向我身边的哈利。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目光，像是聚光灯下的小丑，被人凝视。
“教授，我们刚才上了特里劳妮的占卜课，是解读茶叶，她说…”
我明白此时此刻哈利的难堪，也实在不乐意别人拿出一种他仿佛下一秒就会死的惋惜怜悯眼神看他，举起了手，解释道。
“哦，我明白了。”麦格教授见惯不怪地随口问道，“今年你们中间谁会起死？”
大家惊奇地看向最后排的我旁边的人。
“我。”被注视的哈利忍无可忍地承认。
“西比尔,特里劳妮自从到了这个学校，每年都会预言一个学生会死，每个人都很健康，没有谁死去了。”麦格教授忽而用一种深沉的眼神看着我，说道，“真正的先知少之又少，在我看来，特里劳妮教授…”
顿了顿，她移开看我的视线，用实事求是的语调，“在我看来，波特非常健康，因此我没有免去你的家庭作业，请原谅。我向你保证，如果你真的死了，就用不着交作业了。”
这是一个严肃的笑话。
赫敏笑了，哈利嘴角也轻轻往上扬。
我低头看着外表与母亲魔杖无差的自己的魔杖，想着麦格教授的眼神，脑子里未解决的困惑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也对。”罗恩在一边说道，“她的预言还不如艾利诺拉所做的梦呢。”
罗恩随口说的话，却让麦格教授看了我好几眼，她眸底闪过暗光，复杂又深沉让我不愿过分探究，又很快地移开视线。
我握紧衣袖下的魔杖，光滑的杖身透着几分冷意，那些被压制的疑惑和不解也有了卷土重来的机会。
但再汹涌，现在也不是可以知道的时机。
再强大点吧，强大到足以承受事实真相。
“艾利诺拉，你怎么了？”
变形课结束后，我们几人往礼堂走去吃午饭。人群闹哄哄的，快速地移动着，喧喧嚷嚷的环境中赫敏靠近我，握住我的手腕，问道。
“不，没什么。”我摇摇头，想自然地把话题转移到有些心神不宁的哈利身上，却又突然停了嘴。
本在出神的哈利就像被光刺了一下，反应过来对上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松了眉眼。
“艾利诺拉？”
心中蓦然一动，一种从未经历过的慌乱和害怕迅速占领我的大脑，催促着我快躲开。
很危险。
于是我几乎是逃命似的抓紧赫敏的手，嘴角笑意依旧，却僵硬得像刚风化的油墨。
“不用担心，真的没什么。”
赫敏一双机敏的眼眸从我划到哈利身上，眨了眨眼若有所思，随后眸底盈上笑意。
罗恩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我，最后目光迷糊地落在赫敏那边，嘀咕几句。
“这气氛不对劲啊，你们还在吵架？”
“没眼色。”赫敏嘟囔一句，拉起我的手，“好了好了，不要在意这些，先去吃饭吧。”
罗恩忍了忍，还是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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