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灵魂被困在黑暗的牢笼里,飘来荡去……
黑暗如潮水漫过天灵盖,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我只觉得浑身冰冷,周身疼痛,仿佛被无数钢针穿刺。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四肢痉挛,每一次颤抖都像是要将灵魂震出躯壳。
无数记忆碎片如蝶纷飞。我伸手去抓,却只握住一片金色的尾羽——那是他生前落下的,带着龙涎香的气息。
睁眼,手中虚无,我坐起身,被惊雷吓得脖子一缩,怀里的信纸已经被揉皱,墨痕未干,被眼泪糊了字迹。
雷声轰鸣,风雨乍起,檐下开始垂落一滴雨珠。
宿醉之后换来的是彻日的头痛欲裂与百般荒凉,熟悉之后无可避免地等来了物是人非与形单影只。我在日复一日中的眩晕混沌之中明白何谓求而不得,胃酸灼烧着食道时,疼痛熔进血肉,我竟尝到一丝快意——这样沉闷的痛感,让我还感觉自己还活着。
我蜷缩在记忆的褶皱里,数着窗棂漏下的光斑——那些曾被我们称作时光的碎金,如今只剩满地锈蚀的铜钱。
然而反复的、无解的、亘古的颓废渐渐侵蚀了我掌心的生命线,一路颠沛流离,跌宕错过,谁又分得清谁的痛苦。谁又能走出谁的迷途。我厌恶等待,厌恶分别,厌恶恍惚。可我别无他法,我不过是春天苟且偷生的一棵树芽,被狂风暴雨击打,在摇摇欲坠中偷偷萌发,才长成了一株遮天蔽日的夏。
我低头,将纸放在膝盖上,提笔描摹模糊的字体。
先生,我本不该再提笔写你,可是昨晚又梦到你了,梦见你轻柔搂着我,胸膛的热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梦境过于清晰,险些让我信以为真。
还好我并未信以为真。
因为我发现,我已经忘记了你真正的声音,那在我耳边说悄悄话的声音,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
这个想法让我有点想哭。
但哭不出来,眼泪也比以前少了。
多遗憾,一段机缘巧合的相遇走到最后还没能正式地有一句告别。多可惜,说好的点到即止到最后却终究还是心存执着与崩裂。多番辗转反侧,数次不求甚解。
四月我停泊在了疼,天地间含着苦春的余温,我的心被湿漉漉的刀刃开垦,孤独与苍凉凭生,我只是侥幸在耿耿于怀中幸存。
先生,人与人之间的陪伴与拥有本就虚幻,长一点便已是眷顾,短一点,自然也不必强求。
当我离开那座喧嚣而伤感的城市,离开我生命最初的那段岁月,我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
虚无的生命,仿佛一场华丽的盛宴,只是未曾开始,就已看到了尽头。
我不知道究竟是记忆欺骗了我,还是我欺骗了这个世界?
生是虚妄,凡相皆空。
梦中的我,于万仞之巅迎风独立,衣袂翻飞,眼波流转。漫山遍野的红色鸢尾花肆意怒放,决绝热烈,宛如一片燃烧的海洋。
我一直执着地相信,这是某种神谕,寓意我漂泊的灵魂,漫无出路。
于是,我来到这里,带着被风雪擦亮的忧伤与往昔的凄惶,远离城市的繁华落寞、风情万种,独自一人面对茫无边际的荒凉与无尽的孤独。
我在寻找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我知道,我在等待一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