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令宣被节螭逗笑，“六公子深夜造访，应当不是来和宣闲聊的罢？”
节螭实在是不理解文霜的想法但也实在挑不出毛病，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知二公格对家兄所言之事是怎么想的？”
节螭到之前，何子敬就跟羌令宣粗略的提了一些。
羌令宣叹道:“近来阿公身体不是很好，这件事急不得。”
自霁月侯离世，羌阔的身体就一日比一日差，现在甚至已经到了卧榻不起的地步，一旦有什么意外，羌河就会变成第二个三域。
霁月侯羌莫纪是羌阔长子，自小就颇有人望，羌河上到羌阔下到羌莫忧和几个弟弟，对他都是心悦诚服，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认定他就是下一任羌王，直到他二十五岁那年，对羌河不满的部族派出刺客将他杀害，羌阔痛心不已，自此以后羌莫忧就极少在羌河露脸，直至羌阔下诏立她为王储。
“女王在，他们不敢妄动。”
羌莫忧凭实力上位，这样的场面也不是没见识过。
“我之前和阿母提过……”
羌莫忧性格恬静，有什么从来都是藏着掖着。
“不然明日你随我去王庭觐见，先看看情况再说。”
照眼前的形势看，也只能这样了。
琅琊王氏是虞国府名门望族，在当地颇有名望，七年前巫山初建，傅隐找的第二家就是王氏。
王皋任族长十年有余，经世老干，见到傅隐不谄媚也不客气。
“收到你的信，我就吩咐下去了。”
上万茶，王皋就将四周遣散，待客厅只剩他和傅隐。
傅隐也不客气的说道：“最近路多了，用钱的地方也就多了。”
有些话点到为止，清楚的人自然明白。
王皋会心一笑，拍了拍手就有人抬着几个大箱子进来，王皋走到一直箱子旁掀开盖子，对傅隐展示道：“怎么样，需要我派人给你运过去吗？”
满满当当的五箱黄金，近十万两。
“你早知我要来？”傅隐疑心道。
王皋蹲下摸着闪闪发亮的黄金，一脸陶醉：“钱到手了就行，管那么多可不是你的做派。”
傅隐察觉王皋的欲言又止但现在她确实急着用钱，也就没有多问。
王皋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说道：“见你也挺忙的，我就不留你了。”
红发女子走后不久一抹秋风就落了下来，“及时相助，感激不尽。”
王皋思量道：“既然是父亲给女儿钱，为什么还要借他人之手？”
文烨凝视着傅隐离开的方向，长叹一口气道：“犟啊！”
父子俩一样的犟，一样的不肯低头。
“长公主就这么看着，也不两边劝劝？”王皋问道。
文烨摇头叹气道：“母女的关系更糟。”
王皋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你跟我讲这么多，就不担心？”
文烨一向谨慎，在外对家族中的事都是讳莫如深，今日毫不避讳，肯定别有心思。
“你是个聪明人。”
文烨偏偏不急，就是要让王皋自己猜。
“如果是你们家族坚持了几代人的那个计划，那就免谈。”
王皋是有野心，但也有自知之明，不该碰的线他是一点念头都不会有，不仅自己没有，还会遏制族中有此心思的人，也正因如此，傅隐才会和王家合作，王家也才能在风云莫变的这个时代保存实力，不被历史的洪流淹没但可惜，文烨是火，还是带着风的火。
“身为男人，没有野心是绝对不可能的。”
除了三家和三域之外，任何一股参与无名计划的势力都是为着利益和野心。
“琅琊的名门望族不只有王家。”
文烨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够直白了。
“一个地方怎么可能真的有一家独大的局面。”王皋的话显然是自我安慰但文烨早已有了应对之言。
“这样的家族，琅峄城就有。”
轩辕氏凭着轩辕浩的势力成功的在琅峄城做到了一家独大，将根正苗红的严氏和云氏都压了下去。
“奇迹出现的概率很低。”
文烨感受到王皋的动摇，再接再厉道：“颜氏靠着和仁德书院的合作关系，已经逐渐赶上王氏的步伐了。”
这些年，颜家往仁德书院送了不知多少人，为此霏斈一直觉着欠颜家人情，时常给颜家行方便。
“颜家是书香世家，仁德书院作为中原最大、最有人望的书院，二者合作也是情理之中。”
王皋嘴上是这么说但文烨瞥见他的手已经卷成拳状。
“轩辕家也入局了？”王皋问道。
文烨看着王皋的心理防线一点点的崩溃，志在必得道：“轩辕家也是有野心的。”
轩辕家上下有野心和抱负的从来就没不止一个轩辕浩。
王皋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苦笑着问道：“那些世家也是被你这样游说入局的吗？”
第一次交涉王皋就深知文烨最厉害的就是张舌灿莲花的嘴，今日算是切身体会的证实了。
文烨讪讪一笑道：“在其位谋其职，我也是听命于人。”
“王兄啊！”
“机会难得，错过可就没有了。”
傅隐拿到钱后立刻就让细辛亲自送到三域。
这笔钱来的太容易，傅隐总觉得有古怪，出于谨慎她还是派人去查了。
“什么都没查到？”
傅隐不信！
以巫山的情报网会连一笔钱的来龙去脉都查不清楚。
线报颤颤巍巍道：“属下们确实是动用了所有的情报线路，各个分舵也都派人去问，但就是查不清这笔钱到王家前究竟来自哪里，也根本查不到在巫山上门要债之前都有什么人接触过王家。”
琅琊是世家云集之地，又连着水路，来往经过的人确实又多又乱但傅隐就不信了。
“传信给容与，让他去查。”
越是查不到，傅隐就越怀疑背后的势力，虽然深知王皋性子淡淡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人心本就善变，谨慎一些总比全然放松来得好。
羌河王庭，
羌莫忧看见节螭的时候，心中颤了颤，她身边的玄玖更是激动的说不出话。
“小六！”
节螭顾虑着傅隐和文霜的交代，只是对着玄玖远远的作揖，并没有过去。
羌莫忧用只有她和玄玖能听到的声音说：“等下你先过去跟小六见一面罢。”
玄玖感激的望向羌莫忧但后者已经向羌令宣走去。
“节螭跟你说了多少？”羌莫忧问道。
羌令宣说道：“除了一些我已经知道的，就只有关于红阎王的事情。”
红阎王的名声不仅仅在中原，就连羌河都流传着关于她的各种传奇。
“你对······红阎王感兴趣？”羌莫忧到嘴边的称呼给改了。
羌令宣摇了摇头，说：“谈不上兴趣，只是好奇。”
毕竟有羌荟樱这个妹妹和羌莫忧这样的母亲，羌令宣也不会轻易对一位有所作为的女子产生好奇。
羌莫忧自顾自言道：“若是见了，你一定会对她感兴趣的。”
羌阔帐外站了很多人，嘈杂的很，羌令宣迷迷糊糊道：“母亲说什么？”
羌莫忧无奈的摇摇头就进账。
羌阔的脸色已经枯如槁木，咽气不过就是一睁眼一闭眼的事情，羌莫忧看清之后不再逗留，径直出了帐，看见羌令宣倚在树上，目光在人群中游离。
羌莫忧穿过人群将羌令宣拉至人少的地方问道：“你是下定决心要去中原收拾你父亲不管的烂摊子？”
羌令宣方才偷偷的看过一眼羌阔的样子，心中掂量着说：“是有这个想法但还没有计划。”
羌莫忧说道：“现在的无名计划在文霜和红阎王手上，计划的事不用你操心，我问的是你的决心。”
羌令宣义正严词的点了点头，“母亲，我知道父亲是入赘，也知道按理我这么做肯定会让您陷入困境但这件事实在是拖得太久了。”
羌莫忧安抚的拍了拍羌令宣的肩膀说道：“既然你下定决心，母亲肯定是会帮你处理好羌河这边，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但中原那边母亲不宜插手，就得都靠你自己了。”
按照羌莫忧最开始的想法，她自然是不想掺和无名计划，因为她很清楚只要她碰了一点点，羌河就肯定会受到波及，但现在她必须为羌令宣打算。
第二天夜里羌阔咽了气，羌阔的监行官到他死都没有回来，羌莫忧代行主持葬礼。
“诸位，借此机会，本王想说一些事。”
羌阔梓宫前跪着的宗亲重臣闻言纷纷看向羌莫忧。
“本王在先王灵前宣布：即日起莫字辈的所有子女都归到本王名下，与二公格羌令宣享有同等的继承权。”
此言一出，灵堂上一片哗然。
有人站出来问道：“女王说所有子女，那几位还未曾有子嗣的侯格呢？”
羌莫忧说道：“他们的子女出生后一样可以享有继承权，也就是说令字辈的公格和荟字辈的公主，无论何时出生，都可以和二公格羌令宣争夺王位。”
这件事风险很大但羌莫忧必须这么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羌令宣争取在中原立足的时间，也能够暂时将羌河的注意力从羌令宣身上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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