坞闵王十年立秋,琅峄城。
文召收到邬泠宣的信时正好在司马府,“缘分这个东西还真是奇妙啊!”
轩辕浩正在准备和虞国的战事,百忙之中施舍了一个眼神给文召,敷衍道:“啊,你说什么?”
文召将信扔到轩辕浩面前,甩脸道:“你闺女被人害了!”
轩辕浩原本镇定的脸上瞬间凝上一层霜,抢过文召手里的信,看完后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生者勿进的气场。左脚刚迈出去就又收了回来,喃喃自语道:“不行,我不能去。”
轩辕浩转身对文召说道:“你告诉子中,叫他过去看一眼。”
文召不可置信的质问道:“你姑娘出事,你自己不去叫情敌去,你怎么想的啊?”
轩辕浩好像听不到文召的话一样,整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文召觉着不对劲,上前和轩辕浩面对面就看到他眼角挤出的泪珠。轩辕浩七岁上战场,三十几年,父子相互猜忌、母子离心、兄弟隔阂、幼弟不懂事,这些事都从来没有让这个男人抱怨过一个字,可是今天他居然流泪了。
文召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眼眶逐渐泛红,泪流不止的男人会是那个在战场上连中三箭却一声不吭的战霸。
“我不能去。”
轩辕浩还是只有这四个字。
但文召不明白,“为什么?”
“我去了,轩辕家就会得到消息,万一他们过去看到小楠的样子,你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吗?”
文召被轩辕浩问懵了。
轩辕家的德行实在是糟糕的没话说,见轩辕浩得势每一个都缠了上来。
“可是······”
文召虽然理解轩辕浩的苦衷但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总觉得轩辕浩还有没说出来的理由。
“那,给宇凌知会一声。”文召怕轩辕浩多想,还解释道:“总不能你们俩都不去罢?”
轩辕浩转身往书案走,叹气道:“我们都不去,才不会火上浇油。”
傅隐对蓁莽的怨恨并不会因为一场意外而减弱,相反身上的伤只会加剧她的怒气。
“你亲自过去,留在那边,不要跟小楠打照面,有什么事找泠宣。”
轩辕浩的眼泪已经止住但脸色却更暗了。
文召出发前,轩辕浩到城门口给他送行并将云师的调令交付。
“伯渊,你······”
轩辕浩不给文召追问的机会,直言道:“老七,这是我欠小楠的。”
轩辕楠出生第三天就被玉玄幽抱到三域,期间轩辕浩是有机会抢回来但他没有这么做,那个时候他甚至真的有一点希望轩辕楠留在三域,永远不要出现在中原。
可是三域之乱发生的时候他居然情不自禁的派人过去,虽然人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但严悸找到了被死士护送出来的小楠的时候,轩辕浩下意识就松了口气。
信到达琅峄城的第三日轩辕浩的回信就到了,邬泠宣拿着信找到紫骝,“送信的是文召。”
紫骝平静道:“他不会说出去”文召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所以他们不说他就不会问。
“他连过来看一眼都不愿意?”邬泠宣问道。
紫骝叹道:“没尝过糖的人怎么会知道给人糖呢?”
邬泠宣将信一封封装好交给文烨郑重道:“亲手交,速去速回。”
这几日忙着四处寄信邬泠宣回屋时傅隐已经睡下,他每夜都轻手轻脚地在她身边躺下而她除了第一晚其余时间都很安静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她变得不怎么爱出屋了。
男人习惯性的将人搂到怀里低语:“明日带你去个地方。”
傅隐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第二天在一阵茫然中被男人全副武装地带上马车。
男人在前面赶车,女人时不时地掀开车帘瞄一眼,马车行驶的很慢,一路上都看不见什么人,傅隐好奇的问道:“这是座山庄?”傅隐没有出过屋子,但前几日邬泠宣送食物到她屋子的时间算起来房间到灶头的距离怎么样也有个一丈。
“是。”
这座山庄时羌令宣去琅峄城提亲前购置的,他听邬少湫说傅隐去过那么多地方,停留最久的就是乐玥城,但乐玥城中太过吵闹且没有合适的位置,于是羌令宣就在城郊购置了一片山林,拿到地契的当日就找人见了这座山庄。
因为建完没多久,所以并没有什么人知道,就连邬少湫和白茸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如果不是这次意外,邬泠宣原本打算完婚后带轩辕楠过来但没想到······
“这里风景不错。”傅隐发自内心的赞赏总算是让邬泠宣僵了半个月的脸稍微动了动。
邬泠宣展开笑颜,问道:“你喜欢吗?”
傅隐默默地把车帘放下,没有说话。
马车行驶到一片树林停下,傅隐坐了一会儿感觉到马车没有动才掀开车帘却见邬泠宣已经在地上铺好了毡子,傅隐本来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沉默的坐下看着邬泠宣在那儿忙前忙后。
“你是打算在这里过夜?”傅隐看邬泠宣支起了幄帐,就问道。
邬泠宣一边忙活着,一边说:“今晚有九霄。”
传说对着划破天际的九霄许愿就可以心想事成,换作从前邬泠宣是不会信这些无稽之谈但现在······邬泠宣望着傅隐的侧颜,心想只要能让她恢复,信一信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傅隐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居然会和一个男人坐在夜色中等待着所谓的九霄许愿,这简直太荒唐了。
“楠儿,看!”
傅隐下意识顺着邬泠宣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脸颊传来一阵湿润温暖的触感······
九霄很美但傅隐已经没有许愿的心情了。
“你不是说要许愿的吗?”
傅隐往后挪了挪,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邬泠宣眨着眼睛说道:“我许完才叫你的,愿望一起许就不灵了。”说完就往前凑,伸手将傅隐拽到怀里。
“你不是说最近不行吗?”
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傅隐真的连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她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举动······
“楠儿,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
成亲本来是邬泠宣最盼望的事情但为什么他说出来的时候一点都感觉不到兴奋和快乐,内力尽失的事情傅隐还没有察觉,邬泠宣心中暗想必须在她察觉之前安排好一切,不然的话······
这样的后果是邬泠宣不愿意面对的,也是他承受不起的。
梁杏站在祁连山半山腰,心中五味杂陈,他还是不敢去。
今日的及内阁出奇的安静,怀如进宫、白茸去了仁家,只有无事可做的单子期坐在书楼中发呆。
梁杏推开书楼第一层的门就闻见一股扑面而来的酒味,梁杏抬头对着房梁大喊:“师父!”
“唰”的一声,单子期从五楼飞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
单子期蓬头垢面的,整个人都散发着酒味混杂着腐败的味道。
梁杏错了措手,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尊主师伯去哪儿了呀?”
单子期瘫倒书阁之间的吊椅上,迷迷糊糊道:“尊主去哪,关你什么事?”单子期心情一变差就喝酒,一喝酒就犯迷糊。
单子期躺下去的时候腰间的钥匙顺着他的动作调到地上,书楼的地面都是做过处理,即使千斤石从五楼砸到一楼都不会发出半点声音。
梁杏眼睛钉在单子期身上,身体已经弯下去,手就快碰到钥匙的时候单子期翻了个身,梁杏直接就趴了下去。
眉眼微微抬起瞄到单子期没有醒就赶紧爬过去摸到钥匙后直接去了五楼,那边古籍梁杏也是刚入门参观书楼的时候才匆匆撇过一眼倒是没想到还真的有用上的一天。
梁杏快速准确的找到那卷古籍,梁杏不知道邬泠宣是如何得知及内阁古籍的内容,按理说他是没有机会看到的,难道是什么人告诉他?
可是,及内阁里谁有这个胆子?
梁杏拿到东西就马不停蹄地往乐玥城赶,到城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意想不到的身影。
“悸先生?”
梁杏本来以为会是轩辕浩和文召一起来但怎么也没想过和文召一起来到乐玥城的竟然是严悸,梁杏心想难不成文召没有把邬泠宣的信给轩辕浩而是给了严悸?
不至于罢······
严悸看梁杏一脸惊讶就转头问文召:“怎么,你没跟小宣说我要来?”
文召无奈的摊了摊手,道:“说了,不过看样子梁杏也是刚到?”
梁杏心虚道:“泠宣让我去处理点事情。”
严悸看出梁杏的别捏,问道:“什么事?”
梁杏紧张的都开始流汗了,忽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望向严悸身边的文召。
文召被梁杏看的头皮发麻,拉着严悸就往前走,“哎呀,我都着急,你就不想早点见到小楠吗?”
文召提到轩辕楠的时候严悸才终于将审视的目光从梁杏身上移开,梁杏舒了口气,按照邬泠宣的交代将东西放到指定的地方,然后小跑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