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寒公主对无名计划的知情时间比傅隐早,她从三域偷跑出来的时候就和邬老下了一盘棋,这盘棋的结果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但这场棋局带来的后果却有不少人清楚但真正该了解的人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
邬少湫本来只是想用昆仑山的事情试一下傅隐现在的状态,现在的情况他哪里还敢跟傅隐说东樾的事情。
“湫叔,您是不是觉得我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傅隐眼中的镇定顷刻间消失殆尽,一如二十五年前的那一日,那个满身血迹的小丫头。
“小楠,二十五年都过来了,现在这也不算什么,湫叔和忧姨会和你一起想办法,一起面对。”
邬少湫故意没有提到冷逸,他就是想看看文烨的那个猜测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湫叔,二十六年前这件事就已经注定了。”
一切错误的源头就是那杯酒,傅隐自知晓了乐玥城之乱的始末后便下定决心给这个错误一个终结。
一步错,步步错。
那杯酒在傅隐十几年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然后海水就涌了进来。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傅隐在亲情上栽过跟头,所以干脆就把心封闭不再接受任何感情的靠近。
“小楠,你还年轻,你的伤也不是无药可医,紫骝他们已经找到了办法,你忧姨也亲自盯着,绝对不会再出现慕枫这样的情况。”
傅隐看着邬少湫的脸,恍然间就好像看到了乐玥城之乱的邬泠宣,父子俩还真是一模一样。明明就没有相处过多久,可是在一些事情上的态度却出奇的一致。
“湫叔,我会在临死前安排好一切,肯定不会像文霜那样留下一堆烂摊子的。”
傅隐自然想得到邬少湫在担心什么,但即使邬少湫不说,傅隐也会安排好一切,毕竟她要是真的死了,这件事多半是要落到冷逸头上,邬少湫一辈子没管,这个时候也不会管,覃兮到底年纪还小,年轻气盛还没有什么威慑力和威望,只有冷逸是最合适的。
“容与叛变的事情湫叔已经知道了。湫叔给你找了个可靠的,你要是用着顺手就留下,要是觉得不对你就自己处理掉。”
邬少湫拍了拍手,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就推门而入。
傅隐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长得十分清秀,看上去就是一副娇弱的样子。
“湫叔,您给我这样的人真的合适吗?”
十几年了,傅隐到底还是看得清冷逸的心思,以他的心态要是知道巫山有这么个人,傅隐真担心冷逸会直接把人砍了。
“小楠,你什么时候也变得以貌取人了?”
年轻人就站在那儿听着邬少湫和傅隐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自己但他却始终一言不发。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人缓缓开口道:“卫平,守卫的卫,平安的平。”
卫平的师父是牟国的一位故人,和邬少湫的父亲有过交际,后来傅隐调查乐玥城之乱的时候才知道他没有死,雍军攻进乐玥城之前他就离开了。
傅隐让千机算带着卫平下去熟悉账簿,然后和邬少湫聊道:“您找到他了?”
傅隐和这个人也只是匆匆的见了一面,毕竟当时急着查清乐玥城之乱,傅隐就没有留意到他身边还跟着人。
“老了,自然就喜欢跟年轻人待在一起。”
这个人在战场上厮杀了大半辈子,最后却发现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就连自己都是个笑话。
“湫叔,我还要去文家说小洵的事情,您也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罢。”
邬少湫见傅隐往外走就跟了上去,“我正好也想去文家,一道罢。”
现在的情况,邬少湫要是让傅隐一个人去文家,白茸下山之后的第一件事绝对就是削了他。
“湫叔,您真的要去文家吗?”
傅隐十分和善的提醒,让邬少湫想起了十分不愉快的经历。
“我不进去,就在门外等你。”
虽然不愉快但邬少湫还是得去。
傅隐两天前就给文家说明过来意,所以这次在场的都是文家举重若轻的长老,文泽和文惜为了避嫌就没有出面。
每次都是你一封信,我们立刻就派人过去,可是你现在说要让魇雀殿摆脱文家,你这么说话让人寒心哪!”
文家的这些老狐狸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要想让他们对魇雀殿的事情松口,傅隐肯定是要出点血。
“青龙殿、绯虎殿和冥武殿最近都易主了,魇雀殿的殿主之位空闲了这么久也该补上了。”
文烨出事后,魇雀殿的殿主之位就空着,十几年了,一直没有人敢坐上去。
“小洵是文烨的儿子,虽然不姓文但他和文烨栽在了同一个坑里,将来和文家未必就老死不相往来,脱离只不过是明面上的说辞。”
场面功夫做足,实际上魇雀殿只不过是把空了十几年的位置补上,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改变。傅隐这么说,文家就不能再提什么条件了。
“小楠,文家和巫山的关系并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插曲发生什么改变但我们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帮着成洵,据我所知他救的那个女人曾经对泠宣示好过,你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我已经把黄泉剑法传授给小洵了,用不了两三年他就可以继承我的衣钵。”
其实如果陨萚没有出现在琅峄城,或许傅隐还不会把黄泉剑法传授给他,那个时候伐翼之战刚刚结束不久,傅隐瞒着平乱,云庚和文泽也瞒着部署吞日,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陨萚的出现,还是严垣先发现,给傅隐写的信,傅隐才赶过来的。
陨萚继承红阎王的衣钵!
这话说出去,只怕会被当成笑话!
“小楠,你和泠宣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你不传给自己的子女,传给成洵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满堂惊坐起。
“我向来对事不对人,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我能安排的都会亲自安排。”
红阎王在江湖上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如今都亲自上门把事情说到这个份儿上,文家难免有所动摇。
“小楠,你先别急,容我们想想。”
傅隐起身离开的时候撂下一句话,“几位,慕家刚刚出事,文家要是也出了事,萩家说不定就站起来了。”
一句话轻飘飘的几个字,就让他们下定了决心。
“且慢!”
“让陨萚继承魇雀殿殿主之位也不是不行但魇雀殿殿主之位向来是和文家家主之位绑定,只要陨萚回到文家,别说魇雀殿了,就连整个文家都是他的。”
陨萚要是回到文家那文烨的入赘就是一个空口白话,羌河和祁连山都不会善罢甘休,傅隐委实是没想到这些人能这么蠢。
傅隐脸上的温和顷刻间化为凌冽,厉声道:“我客客气气的跟你们说话,你们听不懂是不是?”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们要是不同意就全部给我滚蛋!”
冷逸正在和哑柯纠缠,看见迎面走来的老黑,心底腾升起一股不安感。
老黑重重的拍了下哑柯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哑柯扭过头就走了。
“你怎么来了?”
冷逸问的很直接但语气里还是带着明显的不满。
老黑笑嘻嘻道:“我来这儿见你,自然是因为你父亲来了。”
老黑提起邬少湫的时候,冷逸的眉角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
“他来做什么?”
在冷逸的印象中,即使轩辕浩过世邬少湫都没有离开过冥昭城半步,他没有来,虽然老黑来了但对冷逸来说还是不一样。
“你父亲现在也后悔了。”
冷逸从来没有想过把邬少湫和后悔这个词挂钩,在他看来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他也会冲动吗?”
在冷逸的认知中邬少湫行事温吞,后悔这两个字怎么看都不像跟他有关系的感觉。
“就是因为闲的太久,想的太多,所以一些事情想不明白就钻牛角尖,钻着钻着自然就后悔了。”
青龙殿在妫城的据点用富丽堂皇来形容都是俗气的了。
一袭淡蓝色长裙的简兮坐在美人榻上逗着金狗,俨然一幅宁静美人图。
伏在榻边的猫咪突然间站了起来,朝正门走去,简兮一脸困惑的探出脑袋,问道:“小怪,谁来了呀?”
简兮话音刚落,怀里的金狗也跳了下去,简兮的脖子前俨然横着一把短刀。
简兮不慌不忙道:“夙亥王,别来无恙啊!”
宗昏浑身脏乱不堪,身上还散发着浓浓的恶臭,眼底是日积月累的疲惫,“没想到红阎王居然也有动情的时候。”
宗昏这话一说出来,简兮倒是被说糊涂了。
“有了子嗣就有情了吗?”
宗昏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短刀就被简兮撞掉,简兮反攻将宗昏困住,“能够将青龙殿的侍卫收拾干净,看来夙亥王平日里也是喜欢演戏的。”
宗昏冷哼一声道:“小丫头,你是冷逸和傅隐的女儿,你觉得我会毫无准备的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