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泽、节螭、潮砂都是傅隐派到羌河的眼线,就连后来在冥昭城的初遇都是傅隐提前安排的,这些冷逸全都知道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也都是另有其人的算计,以至于后来面对傅隐的疏离冷逸也顺理成章的认为傅隐是因为乐玥城之乱和自己私自到三域的事情生气,就是没有想过第三种可能。
邬老的卦数早就算到他们会成亲也算到傅隐不可能陪冷逸走到最后,可是他只是算到结果。
“你早就知道,所以我要去提亲的时候你才极力反对?”
知道了问题的根源,原来的那些疑惑似乎很自然的就迎刃而解了。
“我不是第一个知道但也不算晚,九梁城的事情发生以后我单独找文烨谈过,但他一直避重就轻,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你和小楠已经······”
如果当时知道邬泠宣和傅隐已经发生了关系,那邬少湫就不会光顾着阻拦,肯定会另寻他法,只可惜文烨遮遮掩掩的最后真的误了事才说出来。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冷逸现在意识到的是傅隐肯定知道的比自己早但究竟有多早,他必须问清楚。
“根据得到的情报,我推测应该是在她从三域偷跑出来的那一回。”
邬少湫没有看到那盘棋,昆仑山那边也没有找到,所以棋局只可能是在傅隐手中了。
“那个时候她才不到两岁啊!”
冷逸的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青光若隐若现。
邬少湫拉住他的手安抚道:“你现在需要冷静。”
冷静!
他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那是他爱了十几年的女人,是他从发现自己的心意就立誓要护着的女人,是他知道她的过去后想要尽己所能弥补的女人,可是最后你却来告诉他,他们之间从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不能走到最后,你让他怎么接受······
让一个稚童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邬老的胆魄确实惊人。但他明知这个稚童日后会成为自己的孙媳却还故意没有将这一点告诉她,显然就是要利用他们的感情把局势往前推。
“你既然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知道,现在告诉我又是因为什么?”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变故,冷逸相信邬少湫一定会继续瞒下去。
“你母亲······刚出关就知道了。”
邬少湫当年之所以和邬老反目,入赘并不是最大的问题,根源在于他在提亲之后就向邬老提出绝对不会让羌莫忧入局,只要他活着就绝不可能。
原本邬少湫入赘一事在邬老看来是非常有利用空间的但邬少湫的这番说辞语气严肃,一点都不想在羌河发展情报网。一开始邬老也有派人过去但这些人全都有去无回,邬老事后探查发现这些人还没进入羌河就被邬少湫给解决了。
邬老知道后气愤不已,自此父子彻底离心。
“我选择现在来告诉你是希望你能冷静的面对和妥善的处理这件事。”
事情已经发生了,过去的无法改变,最重要就是把握住当下才能改变以后。
“你母亲知道后事很生气但她也表态只要小楠没事,这件事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当做没发生过?”
冷逸抬头怒瞪邬少湫,“她被这件事折磨了二十几年,你跟我说当没发生过?”
冷逸和傅隐从相知到成亲再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这十几年他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弥补,试图把傅隐人生中灰暗的那几段给点亮,可现在你告诉他方向错了,那他这十几年的付出算什么?
笑话吗?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可我希望你能先压下去,先去劝小楠,我跟她提过要告诉你,她反应很大,现在把自己关起来,谁都不见,紫骝和仁寥去敲门都不开,先把她的情绪安抚下来,让她听紫骝的话开始治病养伤,之后再算这些事情也不迟。”
“她真的就不愿意吗?”
知道了一切的根源后,冷逸才开始真正的害怕,害怕傅隐会因为邬老的计划放弃自己,也放弃他。
“劝劝,我们都努力试一试。”
邬少湫拍了拍冷逸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母亲说如果小楠还不接受你和文烨的提议,她就要入局了。”
虽然白茸已经将祁连山交给少艾,羌河那边也马上就要有定数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有些关联是无法避免的。
“你母亲给的期限是阿杳和文泽成婚前,时间紧,你一定要先劝小楠,海市蜃楼这边让陨萚先看着,他也该锻炼锻炼了。”
冷逸按照邬少湫说的跟陨萚交代,“我去你楠姑姑那边,你在这边先看着,若是哑柯和翟氏的人过来你先应付着,实在感觉解决不了,立刻联系我,我就在巫山据点。”
陨萚过来的时候,邬少湫下意识的走远了点。
“楠姑姑这次伤的很重?”
郡城的那次,冷逸就去了大半个月,现在才隔了几天就又要过去,陨萚难免多想。
“老毛病,我过去说些事情,顺利的话两天后就回来。”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这次去是冷逸最没有把握的一次也是最心虚的一次。
巫山据点现在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冷逸前脚刚进去,千机算就扑了上来。
“宣殿啊,王爷她不吃不喝已经好几日了,这可怎么办啊!”
辰良刚从里院出来就看见千机算抱着冷逸的大腿在那儿苦的是震天动地,辰良十分嫌弃的绕道。
“起来,我进去看看。”
冷逸虽然嫌弃但千机算到底是傅隐的手下,冷逸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纠缠,就把人扶起来晾在了一旁。
冷逸推门进去后,辰良才从远路过来,“你这么哭也太假了罢?”
千机算对着辰良就是一顿抱怨,“我假?”
“你们一个两个的杀完人拍拍手就走了,剩下的烂账全都是我在算,我哪里假了?”
外院,巫山的人看见冷逸已经没有什么惊讶,毕竟邬少湫和冷逸谈话的时候,老黑就过来交代过了。
冷逸走到内院,感觉脚下像是有千金重,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酒气,冷逸直接冲上去夺过她手里的酒樽,“你自己什么酒量,不知道吗!”
傅隐身上本来就有伤,再喝这么多的酒,简直就是找死。
傅隐的眼睛一直盯着酒樽,即使它被冷逸夺过,即使它被冷逸摔成碎片,傅隐的目光依旧定格在它身上。
“碎了就没了。”
傅隐语气哽咽,眼角的泪痕不自觉的往下流。
冷逸凑上去在傅隐面前蹲下,握住她的双手,安慰道:“楠儿,不迟,从现在开始把一切交给我,你就好好的休息,好好的养伤治病,等你恢复了我就还给你,好不好?”
冷逸单刀直入,傅隐偏过头不去看他,“我答应过你祖父绝对不会动情。”
感情误事,轩辕浩之所以在轩辕家和坞枫之间两难,之所以选择用死亡来解脱就是因为他动了情,犹豫了,他开始怀疑自己坚持了三十几年的信仰,他的世界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崩塌了。
“他已经死了,死人的话不作数。”
冷逸把傅隐扶到榻上,刚伸手去拉被褥,胳膊就被拽住,死人的话不作数,那你的父母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邬少湫和白茸的纵容与偏袒,傅隐一直都是明白的。
邬少湫是因为邬老的卦数心怀愧疚再加上轩辕浩死的突然,白茸则是因为不希望看到傅隐变得和蓁莽一样把自己都钉在这场局里。
“还有我。”
这话现如今说出来,冷逸自己都没有底气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傅隐的眼神空洞,她转过身不去看冷逸。
“知道和接受是两码事。”
“所以你不打算接受?”
“我要用我自己的方法改变。”
冷逸强行掰过傅隐,四目相对道:“我要破除昆仑山的卦数,我要和你携手一起去看最后的结果。”
冷逸的眼中是丝毫不减的炽热和热忱,这的傅隐一辈子都得不到的。
“你先喝药,好不好?”
冷逸进院的时候文惜就去煎药了,此刻正好。
傅隐看着热气腾腾的药,冷笑道:“喝与不喝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冷逸看着傅隐一点喝药的意思都没有就猛饮一口然后堵上傅隐的草莓唇,傅隐下意识的想把他推开,可她已经好几日没进水米,体力早就下降,再加上旧疾复发,根本就推不动冷逸,还反倒把人给带到了榻上,冷逸压在傅隐身上,居高临下道:“母亲说了,你要不接受我和文烨的提议,她就要入局了。”
傅隐瞳孔震动,她根本就没想过白茸入局的境况,毕竟在所有人看来她是最不可能入局的。
“这件事我要去确认。”
熟能生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压,傅隐已经习惯了。
冷逸轻笑道:“你当然可以去确认但母亲她是什么性子你应该清楚。”
在白茸那里决定的事情,向来是没有后悔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