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茸和冷逸已经快二十年没有见面了。这次见面既在白茸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毕竟最近的意外本身就很多。
“父亲,母亲。”
羌成尚的事情,邬少湫已经和白茸说清楚,白茸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口舌。
“小楠如何?”
白茸知道昆仑山的事情后真的觉得很揪心,但她也明白这并不是邬少湫想要的结果,相瞒也不是他想要的,只是在那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办法。
“用过药,喝了些鸡汤,已经睡下了。”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乐玥城的经验,照顾生病的傅隐,冷逸已经得心应手了。
“正好,我和你说一下我的想法,也让你爹露一手。”
邬少湫心领神会的往灶头走去。
冷逸看着邬少湫的背影,莫名的感觉到了同病相怜。
“你祖父已经不在了,我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说去把他挖出来,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小楠的情绪和病情。”
冷逸想着之前紫骝的嘱咐,心中的底气顿时就没了。
白茸见冷逸垂头丧气的样子叹气道:“你也用不着现在就哭丧着脸,还没到最后一步,事情就还有转机的可能。”
“您是没见到她那个样子。”
冷逸赶到的时候有一瞬间恍然回到了乐玥城之乱的那一年,她的眼中只有绝望和挣扎但这番挣扎并非为了活下而是想着怎么样才能尽快去死。
“小楠,她知道的比你早,承受的自然也比你多。”
这件事本来和傅隐的关系不大,若不是当年那场意外的棋局九梁城的那杯酒或许就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开始,或许······
“我和你父亲对小楠这么纵容是因为我们和你岳父岳母的交情,我们想替他们弥补,但你不能一直纵容,你越纵容她就会怀疑你的决心,她就会觉得你是因为那四个孩子才这么做的。”
女人的心思敏感也多疑,最容易想太多。
“你说什么!”
内院传来一声响动,白茸和冷逸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只见辰良跪在那儿,傅隐衣衫单薄的站在风口上。
冷逸赶紧进屋拿了件披风给傅隐披上,白茸冲着辰良厉声问道:“你不知道你们王爷在休息吗?”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现在说?”
辰良看了看白茸再看看傅隐,后者还没开口,白茸就问道:“怎么,还有事情是需要我避嫌的?”
辰良自知自己错了,连忙磕头道:“羌河那边来消息说东樾公子和富皎部落联手造反······”
傅隐的脸色越来越僵硬,在羌河布置的眼线最开始是为了羌令宣到中原之后能无缝衔接但后来出现了太多的意外,傅隐就忘记把眼线撤回来,他们没有收到指令,自然就按照之前的规矩,继续观察、继续上报。
“这件事,我本来是打算等吃完饭再跟你说,现在既然你已经知道,那我就直接说了。”
傅隐挥了挥手,辰良就跟脚底抹油一样,一溜烟就跑没了。
“忧姨,您处理的太温柔了。”
这事要是放在三域,东樾和富皎部落的领主的九族都是要死的,意图谋反、串通外敌、蓄意挑起战端,这些都足够灭族了。
“小楠,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现在中原局势动荡,羌河一直无所动作,难免有人心生怀疑,想要给自己找退路。”
“若是人人都给自己的行为找苦衷、找借口,那律法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干脆啊连司寇都可以免了,剩下的月俸还能做不少事情。”
本来傅隐是不想掺和羌河的事情,毕竟羌令宣已经离开羌河,她再掺和就是越俎代庖但这件事牵扯到她的儿子,她就不能装聋作哑。
“我亲自过去把他下狱,该审审,该判判,该罚罚。”
傅隐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冷逸,他就是再想躲,这次也躲不掉, 谁让羌成樾是他叫回来的。
“我和你一起回去。”
他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回去,这叫什么事啊!
“你们现在肯定是不能回去,我已经下诏立老五坐王储,老四辅政,你现在回去,那我这封诏令还做数吗?”
“再等等,反正现在形势已经控制住,这件事暂时先压下去,等阿杳和文泽完婚了以后再说,他俩成亲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白茸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傅隐说再多也是徒劳。
“其实我还想跟你们聊一聊成耀的事情。”
比起羌成樾做的事情,现在羌成耀的心态才是最让白茸担心的。
“我已经跟他聊过但他现在也和子仲差不多了。”
傅隐对羌成耀总是怀着愧疚,毕竟是公睆的儿子,又是羌河成字辈的长子,本来是应该光明坦荡的成长,却因为一些陈年旧账,性子被压抑,才华被埋没。
“这次公望的事情还是被羌成耀撞上但既然撞上,就必须想个办法解决。”
公望的事情牵扯到蓁莽也牵扯到巫山的很多早期行动,一旦这些旧账被翻出来那就是洪水猛兽,躲是躲不掉的。
“现在的局势风云变幻,谁也猜不到明天会怎么样,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邬少湫的人撒出去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传回来很多零零散散的消息,这些消息中自然不乏敌对势力掺杂的假消息但还有一些看似微不足道但实际却能影响整场局势是细节。
“我来之前就想过要办一场宴会,最近事情多忘记了,现在正好有机会,就把那些各怀鬼胎和心存试探的人全都叫来,大家面对面、板対板,不论好话坏话,摊开了说,如果有人支支吾吾就额外调查。”
傅隐的办事效率向来是最高的,对于她的想法白茸没有理由反对。
“你提的办法是可以,但你不能一个人去,小宣和你一起去,既然是宴会,来的肯定都是知情且明理的,他们总不至于叫一个蠢货过来自揭伤疤。”
冷逸附和着点了点头,有些话白茸说比他说管用,白茸说出来傅隐不会立刻反对但他肯定是要花点口水还不一定能成。
事情说完了,邬少湫的晚饭也做完了。
傅隐本来是想在院子里但白茸坚持到主厅,她也就没有在这种小事情上坚持。
吃饭的时候傅隐没有说话的习惯但白茸珍惜时间,就是走在路上能交代能办的事情她也会在路上就给办了。
“小楠要办宴会,肯定会有人借机往城里送东西,少湫,你的人一定要盯紧。”
浮梦还在城里,她肯定不是一个人来,黑水山的弟子最擅长的就是趁虚而入,要是浮梦混在参宴的人里面,伺机见到傅隐,那白茸就真的得亲自去一趟黑水山了。
“这次,我不打算请轩辕家,所以还得劳烦湫叔在轩辕家附近也安排人手盯一下。”
邬少湫既然着手妫城的防务,傅隐就不横插一脚,干脆就都交给他。
“轩辕家那边还是该重点关注,还有将军府里的那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帖子寄出去没多久,消息就传开了。
轩辕家等到天黑都没等到帖子,轩辕肃拄着拐杖骂轩辕夜,“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忘了是罢?”
“行,你要面子,我不要,反正我这把老骨头半截入土,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一场宴会,不至于。”
其实轩辕夜也不是很想去,毕竟现在只要是个聪明人都看得出来这场宴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各方提醒,接到帖子的都是有问题或者和巫山出现矛盾的家族,没有收到的反而暂时是安全的。
“你的意思是就这样算了?”
从轩辕肃接任族长之位以来七十年了。不管什么情况,只要有世家宴会,轩辕家肯定是占有名额的,什么时候像这样被排斥在外。
“此一时彼一时,做人做事要学会审时度势,不能一直用老眼光和旧思想看现在的情况。”
轩辕肃最大的问题就是一直活在过去,思想没有跟上来,所以对于轩辕浩的行为才会嗤之以鼻,对傅隐就更没有什么好态度了。
但轩辕夜查看轩辕家历代的收入和成就,不难发现跟进时代的脚步才是生存之道,不管是什么样的时代都有一套专门的求生法则,就算不会让你过的太舒心也不至于死的太难看。
“祖父年纪大了,就好好休息,下下棋,逗逗鸟,只要您不再跟三妹对着干,轩辕家就还是原来的那个轩辕家。”
轩辕夜最近在查严黎的事情,他发现轩辕肃一直在从中作祟,这样下去就是傅隐再念及旧情,轩辕家也至少要想严家那样脱一层皮,这样的话轩辕家就真的一蹶不振了。
轩辕夜现在已经不做梦了,他现在只想保住轩辕家,维持现状,只要轩辕楠还是轩辕家的三女公子,那么那些心知肚明但心存野心的人还是会看形势而有所收敛,一旦轩辕楠和轩辕家彻底脱离关系,到那个时候轩辕家就是片失去篱笆的羊场,等着那些红眼的饿狼上门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