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逸越说越激动,傅隐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安抚道:“你冷静一些,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
傅隐就搞不明白了,这件事对冷逸只有好处,还能加重他的威严,为什么他就这么激动?
“这件事没得商量。”
傅隐的这个想法要是被覃兮知道,那他肯定会有所动作。
“你的这个想法出了这扇门你就给我忘了,绝对不要向第二个人提起。”
知子莫若父,覃兮虽然没有在冷逸身边待多久但冷逸对他的脾性还是了解的。就像有些人说的,覃兮长得像傅隐但这行事做派跟他外祖母是一模一样,一样的心狠手辣、一样的半面君子半面鬼。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傅隐倒是挺希望这件事能被人带出节奏,这样她就有顺水推舟的理由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心驶得万年船,冷逸已经栽过一次跟头,他绝不会再防同样的错误。
“可你防的是你自己的亲生儿子。”
傅隐一直盯着冷逸,她想看看冷逸会如何解释对自己儿子的猜疑。
“还是你也觉得覃兮会和你丈母娘一样?”
这样的流言,傅隐不是没有听到过。
“这世上就没有完全一样的两个人。”
对于什么“第二个蓁莽”和“第二个轩辕浩”这样的言论,冷逸从来都是当笑话听着。
“姜水那边的事情,你怎么看?”傅隐问道。
神农默虽然被覃兮弄死但何仙姑还不知道,傅隐想着还是应该让沧海桑田的暗线跟何仙姑打个招呼,毕竟是亲生女儿到底还是要哭一哭以全母女之情。
“你想怎么做?”
虽然这件事现在在覃兮手上但冷逸知道傅隐盯着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告诉他,看好子户,不要让神农的人见到子户,尤其是陈竽瑟。”
现在的神农除了陈竽瑟以外,剩下的要么是真蠢货,要么就在隔岸观火。
傅隐提到陈竽瑟,冷逸就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过去······
那个时候刚把宇隐公主送到苍翼没多久,他还在那儿和华顺公聊了几天才回到乐玥城开始想着怎么恢复自己的实力。
文烨把东樾送走以后回来就看见邬泠宣坐在院子里发愣。
“你怎么还坐得住啊?”
文烨本来想着过来收拾些东西就去黑水山找邬泠宣,哪曾想他自己都还没去。
“刚回来,你让我缓缓。”
邬泠宣在想,虽然去黑水山可以恢复实力但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去刑砜谷真的合适吗?
他这一去至少三年,等他回来的时候她还会在吗?
邬泠宣不敢再往下想,他抬头对文烨说道:“你跟梁杏说我不急着去刑砜谷,让他把邢城的人撤了。”
文烨被邬泠宣说的一愣一愣的。
“什么呀?”
“不是说好去完黑水山直接去刑砜谷吗?”
“黑水山那边也用不了多久,顶天就半年。”
文烨想不明白,邬泠宣为什么突然不去了。
“邬泠宣不能去。”
这一趟去苍翼,邬泠宣知道了更多他本来该知道的事情,这些事让他没有办法就这样去刑砜谷拜师。
“你的意思是?”
这话文烨听着特别耳熟,就像三域动乱那会儿刚到中原的倾寒公主一样。
“等我想一个新的身份,一个不会和过去和现在有关系的身份,然后再去。”
邬泠宣这个名字一说出来但凡是年纪大点的都听的出来是什么身份,确实不适合抛头露面。
邬泠宣送宇隐公主回苍翼的时候,文烨就把黑水山打点好了。
夫乘应下后,文烨就请莫桉把榆枋给支走。
其实这是夫乘第一次见邬泠宣,之前夫乘就听莫桉和傅隐聊过邬泠宣的事情,今日相见才明白他们并没有夸大其词,确实是噙齿戴发,眉心间还有隐隐的灵气。
夫乘仔细的跟邬泠宣解释,邬泠宣听得心不在焉,文烨在一旁听得比他还认真。
“大概要注意的就是这些。”
虽然这门内功是黑水山的传世之功但因为功效的作用和代价,实在是没有什么人用到过,从从开创到夫乘接任掌门的位置至今两百多年的时间里也就用了一次,第一次就是创功者自己本人,邬泠宣是第二个。
邬泠宣在里面调整状态的时候,文烨和夫乘在外面聊道:“你说你们黑水山和祁连山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来也巧,祁连山创建近千年,黑水山不过几百年,两个门派之间怎么就会有相辅相成的功法。
“或许那位创作出这门内功的前辈为的也是这件事。”
这只是夫乘的一个猜测,但这样的传说在黑水山并不少见。
文烨转头企图透过门墙望到里面的那个人,“恢复大量内力真的就没有代价吗?”
世间凡事皆有代价,无一例外。
夫乘顺着文烨的视线望去,深深地叹了口气,“当然有了。”
逆天而行的代价,就是人生的境界受阻,思绪纷乱,武功修为达到而立之年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向前一步了。
这些夫乘方才为邬泠宣运功时单独对他说过,夫乘想邬泠宣应该是不希望自己脆弱的一面被人看到,所以才给他独处的时间,让他自己缓一缓。
半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文烨一直在黑水山陪着邬泠宣,就这么陪了半年,这期间也给邬泠宣传递一些苍翼的情况,让他安心,半年之期一到邬泠宣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好无礼,你真的不生气吗?”
邬泠宣从来到走,整整半年的时间,期间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说过。
夫乘苦笑道:“你师父被你父亲骂了大半辈子,你觉得令尊是真的生气吗?”
文霜是不是真的生邬少湫的气······
这个问题,文烨从记事起就一直在思考但始终没有答案。
但现在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
邬泠宣离开黑水山后往琅峄城而去,司马府内轩辕浩和邬泠宣相对而坐。
“冷逸,这是你为自己想的新名字吗?”
对于邬泠宣要改变身份的决定,轩辕浩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自己的女儿也这么做过。
“冷逸,冷意,你要用冷意裹挟自己吗?”
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轩辕浩这辈子都不愿意靠近但他知道即使他躲得掉但邬泠宣和轩辕楠肯定是躲不掉。
“越是畏惧,越要直面。”
邬泠宣选择“冷逸”二字更多的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过去放下的错,既然无可避免就不避了。
“龙渊在冷宫,你可自行取来。”
其实轩辕浩第一次在羌河见到羌令宣的时候就感觉他早晚是要拿起龙渊的。
邬泠宣摇摇头道:“我要的不是龙渊,而是蠃翼。”
蠃翼是紫醉真人的佩剑,紫醉真人在七年前过世,所有人都以为蠃翼被留在了昆仑山但其实她是把蠃翼放到司马府然后才回昆仑山慢慢等待死亡的降临。
轩辕浩愣了一下但还是带着冷逸来到书房,蠃翼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剑架之上。
冷逸走过去拿起蠃翼,手指拂过崭新的剑鞘,回首不解的问道:“这剑鞘是新的?”
轩辕浩长叹一口气,心领神会道:“这剑鞘是小楠亲手所制。”
紫醉真人把蠃翼带回来的时候其实是有剑鞘的但过了两三日不知怎的剑鞘就不见了。轩辕楠见状嘱咐轩辕浩不要声张,然后自己打造了一柄剑鞘置于剑架旁。
冷逸手里拿着剑鞘好像有万般珍贵,从某种程度上说其实这也算是傅隐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冷逸从司马府出来后就去蝴蝶梦见了陈竽瑟。
陈竽瑟是神农的外姓弟子但他也有足够的野心和实力,这样的人作为冷逸立身江湖的第一个见证人再合适不过了。
陈竽瑟接到邀请的时候也调查过但对于冷逸这个人始终是一片空白,就连消息最灵通的祁连山都没有消息。
陈竽瑟第一次这么惶惶不安的来和一个陌生人见面,只是第一眼陈竽瑟就呆住了。
那双浩瀚如影的眼中倒映的青光,那青光中又倒映着一层厚重的浓雾让人辨不清方向。
陈竽瑟回过神的时候,面前的酒樽已经满上,对面的冷逸也笑着道:“方才先生醉过去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陈竽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喝醉竟然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
“阁下的诚意,竽瑟已经明白,回去后自当和族长详禀。”
陈竽瑟离开后秋风才缓缓的吹了进来。
冷逸给自己倒了杯酒,没好气道:“你很闲吗?”
文烨在黑水山陪了自己半年之久,这期间少艾一封信也没有,冷逸越想越奇怪。
“女人心海底针,幸好羌河附近的部族又动了起来,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瞒着她。”
莫桉应承文烨的时候还特意强调少艾那里让文烨自己想办法,恰好半年前羌河的附属部族异动,羌荟樱自请上阵,文烨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上战场打打杀杀,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文烨为了入赘羌河忤逆生父,放弃自己十几年的心血,在知情者看来他对少艾的用情之深是无可撼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