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召在的这座文府是文霜置办的,本来按道理文泽继任族长之位后也该住在这里但傅隐说让他和轩辕杳一起出去自立门户,文家族老就商量着放了个管家照看,而文召本来就是四海为家的人,在这里小住一阵刚刚好。
文召本来在逗鸟,看到邬少湫的时候下意识叹气,“你来找我,肯定没好事。”
邬少湫本来嬉皮笑脸的听见文召这么说这脸瞬间就拉下去了。
“小楠的事情,你帮不帮?”
要不是实在没人,邬少湫也不会找上文召,毕竟文召还是文家子,他并没有像文烨一样被驱逐出去,文召介入,文家知道的可能性就很大。
邬少湫提到傅隐的时候,文召的脸色就更黑了。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跟小楠有关的事情,我就肯定会答应?”
文召实在是不明白,邬少湫哪来的底气用傅隐跟他说事。
“我大哥要是早知道这样就可以让你心甘情愿的入局,估计他早就这么干了,你说呢?”
文召提的这个问题,邬少湫在知道郡城的事情时脑子里也闪过这样的念头但他知道不管谁怎么说,这都只能是个猜想,毕竟当事人已经不在,活着的人谁都没有资格替死者考虑他会做什么样的决定。
“我从来不会去假设不可能和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邬少湫和文霜自小相识,对文霜,邬少湫谈不上讨厌,只是有的时候会觉得很烦,文霜对无名计划的执着和邬老、傅隐一样,但让邬少湫感到烦的只有文霜,得知他的死讯时邬少湫出奇的平静,甚至内心一点意外都没有。
“这件事跟之后的战局有非常重要的关系,如果能办成,小楠的损失就可以减少很多。”
邬少湫句句不离傅隐,文召被他弄得心烦意乱。
“你要是不信,你去问问小楠。”
文召从到琅峄城到现在,从来就没有和傅隐碰过面,他不是不想见傅隐而是不敢见。因为他也知道轩辕浩真正的死因,他害怕自己看到傅隐会忍不住把真相全盘托出,可是轩辕浩把计划告诉文召的时候就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要让傅隐知晓内情。
文召追问过轩辕浩为什么不让傅隐知道,因为在文召看来轩辕浩的隐瞒只能是暂时性的,时间一长,傅隐肯定会查出来。但这次文召想错了,因为轩辕浩的计划知道的人不只他一个,文霜和邬少湫也知道,并且他们也在竭力瞒着傅隐,这样的情况下文召还能怎么办······
“算了,我去,小楠那里你等我的结果出来再告诉她。”
文召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跟傅隐造成心理上的困扰。
邬少湫看着文召的背影,不自觉的想到了之前在妫城听紫骝和扶摇关于傅隐病情的分析。身体上的伤可以靠外力治好但心里的创伤是什么样的灵丹妙药都无法痊愈,说到底二十几年前所有人都在担心局势,包括邬少湫自己在内,好像所有人都忘记去问这样的事情对一个三岁的小姑娘而言意味着什么······
文召到矻圩城的时候暗庄才后知后觉那封信真的是邬少湫写的。文召把领头的叫到一边说道:“你们湫殿现在可生气了,限定你们在今夜子时前把事情了结,不然他就要亲自过来一趟了。”
文召的话其实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词,相反文召还说得有点轻。
领头一听文召这么说赶紧安排宫里的暗线行动,文召看着他们忙前忙后的样子也不知怎的就觉得特别舒坦。
子时三刻,昶威终于去找兰华了。
兰华看到昶威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反而是如释重负。
“皇祖母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实话昶威看到寝殿的那封信时一眼就确认是有人搞鬼,可这人竟然能够越过禁军,悄无声息地就把信放到了帝王的寝殿,这也让昶威意识到皇宫之内也并非铁桶。
“你祖父要是真的在天有灵就该跟你说些真的有用的事情而非这些无关痛痒的猜忌。”
昶镀出事的时候兰华就感觉雍王宫里不对劲但当时局势紧张,她要辅佐昶镀上位就没顾得上调查,再到后来又有了昶诺的事情,慢慢地就忘记了。
一时失足千古恨,追悔莫及的事情,兰华不会去想太多。
“祖父没说,祖母就不能说吗?”昶威问道。
兰华看着昶威这副样子,感慨道:“你真的很像你的曾祖父,可惜他至死都没见到你。”
雍昭王驾崩的时候,昶威还和姚肆在乐玥城东躲西藏。
“孙儿虽然无缘得见曾祖父但孙儿一直都是追随着曾祖父的脚步。”
昶威现在治国的方略有很大一部分都和雍昭王时期相似,虽然雍昭王的策略管用但正因为已经用过所以也更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征程,你也不需要太过模仿,终归还是要走一条你自己的路。”
兰华语重心长的说着,而昶威的视线一直在案上游离。
“皇祖母既然说孙儿应该走自己的路,那为什么皇祖母认为孙儿此去妫城就一定是危险的?”
果然!
兰华就知道,昶威不会因为她的三两句话就轻易打消了这个念头,年少时最难过的时候遇到的最惊艳的人,是以后的岁月里怎么样都忘不掉的。
“你自己想去的话,皇祖母说再多也是无用,而且你已经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做事情自然不会只凭借自己的喜好。”
兰华的厉害之处在于她可以用一两句最平常不过的话轻易动摇你深思熟虑后的决心。
“皇祖母是认为现在的局势还没有到国泰民安的地步吗?”
昶威称帝的这些年,虽然西边的戎狄依然时有进犯但每次都是不痛不痒的程度,至于七国残余的那些心存不满之徒,昶威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打从心底里就不认为一帮丧家之犬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兰华到底是比昶威多活了几十年,感叹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虽然说统一天下之后最重要的就是收拢人心,但若是心存不该有的恻隐之心,放过了潜在的危险,就会给未来留下不可估量的隐患。
在这一点上,昶诺就比昶威想得明白,兰华想或许也跟他们的处境经历有关系罢。
“如果你真的要去,记住,多带几个人,你的安危不只是你个人的安危。”
子都已经被擒,昶威要是再出事,中原必乱。
“至于这幅画,你要是实在感兴趣就拿回去慢慢研究罢。”
兰华说着就把案上那副画卷好交给昶威。
昶威看到画的一瞬间,那反应和兰华差不多······
“这是?”昶威瞳孔震动的问道。
兰华叹气道:“红阎王的手作,右下角还有她的落款,拿出去能卖不少钱。”
傅隐早些年有富裕的时间还创作了不少作品,这些作品因为轩辕楠的名号拿出去一幅都能值一套三进的院落。
“红阎王就是轩辕家三女公子这件事难道就真的没什么人知道吗?”在昶威看来,同时拥有两个这么招摇的身份的人应该不会藏得太深,可为什么这么多年就是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传出来······
兰华感慨道:“谁都知道不代表谁都敢说。”
从某种程度上说,红阎王就是轩辕楠的挡箭牌,只要巫山和红阎王不倒,就不会有蠢货去翻轩辕楠的事情。
“红阎王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碰,为了你好。”
兰华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再说也是废话。
······
仁寥到妫城东郊的时候看见了文烨,仁寥还没问,文烨就说道:“我到这儿来接您,省的红师再动。”
红师现在是要盯着田家军和田蔚,还有城里剩下的沧海桑田细作,轻易不能动,仁寥是有名声在外的人,他要是轻易进了城,江湖上就会传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文烨来接他,至少可以免去傅隐再费心解决这些流言的精力。
“我阿姊现在情况怎么样?”文烨看着自从傅隐看穿老殿主和老阁主的打算后,他们就再没有什么动静,总觉得心里不安。
提到傅隐的病情,仁寥就觉得头疼,“内伤是稳住了,但现在又有了新的问题。”
紫骝在一次给傅隐行针的时候察觉傅隐的情绪不太对劲,细细观察之后发现傅隐有心理创伤。
“紫骝说她面对情感的问题会表现的很迟钝,如果受到外界的刺激很可能会丧失自主性。”
仁寥说到自主性的时候,文烨想起了乐玥城之乱,那个时候傅隐的眼中是空荡荡的,既没有隐藏的深邃也没有骄傲的光芒,整个人好像变成了行尸走肉,对外界的一切行为都是没有感知力的。
“有办法治好吗?”
虽然文烨也知道傅隐彻底治好之后不可能再入局但失去自主性和失忆终归是两回事。
“紫骝还在想办法。”
虽然说是五个人但实际上真正做主、有能耐且能做主的实际只有一个紫骝。